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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53:01 作者: 再枯榮
「可是呀,為什麼呀?」芷秋益發提了興致,將身子挪出車外半尺,「你快講你快講!」
黎阿則蜷著手掌附耳過去,在她耳邊細說了始末。只見芷秋一雙眼越來越亮,笑顏越來越大,末了放下帘子退回到陸瞻身邊,瞧見他一隻耳朵紅得剔透,惡狠狠地磨著牙,「這些奴婢真是越來越放肆了,什麼都敢說!」
車窗外翠微柳色鶯梭織,窗內小山姮娥笑得肚子疼,「不行不行,阿則到底不在跟前,說不清楚,你給我說清楚。」
笑了一陣,她把住他兩個通紅的耳朵晃一晃,「快快快,你給我講,我可太想聽了!」
經不住她歪纏,陸瞻只好將她摟在懷裡,從實招來,「我早前就有些察覺的,只是一直沒放在心上。可巧有一日到屋裡傳遞東西,陳妃娘娘剛沐浴出來,在我面前穿得十分不妥,我也沒留心,只當我們都是些閹人,也用不著避忌個什麼。於是遞了東西就要出去,誰知她叫我留下,說是問話,問的卻都是我的事情,我覺出些不對來,尋了個時機出殿去了。」
垂望芷秋,她還是一副求知渴學的模樣,陸瞻嘆笑著搖頭,和盤托出,「後來再有一夜,該我值夜當差,按例是宮女兒在內間值守,太監在外殿值守,她卻打發了貼身的宮女出來,說是要在柜子上頭取個什麼東西夠不著,叫我去進去取。我走到帳子前問要取什麼,抬眼就見她,她什麼也沒穿……」
「什麼什麼?!」芷秋大驚失色,又後知後覺地捂著嘴,貓下了聲,「我的老天爺……什麼都沒穿?!我的老天,她可是皇上的妃子呀,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啊。」
咋舌搖頭間,陸瞻尤覺可愛,復將她摟在懷裡,「先帝自從玄修紅後,就沒再踏入後宮,也從不寵幸妃妾,大約是寂寞太久,使她甘願冒險吧。」
「那你從了嗎?」
「我要是從了,就不會挨那一頓板子。」
芷秋呼扇著兩個眼,好奇心水漲船高,何曾意識見自身難保,「你為什麼不從?按說皇帝老爺的妻妾,必定是天下數一數二的美貌,況且又還沒到三十,紅顏未衰,姿色尤絕,多可惜呀。」
陸瞻掐掐她一片腮,「你也知道這是誅九族的大罪,她還不值得我犯這個險。況且,我那時候淨身才不到一年,一想這個事兒,心裡更過不去,沒什麼興致。」
說著,他將眼垂下來,將芷秋環到膝上對面坐著,「此刻倒起了興致。」
「什麼呀?」芷秋往他肩上推搡兩下,眼眉橫波勾嗔,「愈發不要臉了,可看看什麼地方?」
那雙桃花泛水的眼婉轉收放間,令陸瞻心裡更發起癢來,就勢雙唇貼在她脖子逐尺逐寸蹭著,「沒事兒,沒我的話,他們不敢掀帘子。」
厚厚的綿簾垂得嚴絲合縫,看不見一絲春光。或許是他很難滿足,因此才索求無度,他剝開了綠如遠山的錦緞,掀開一片月光一樣的顏色,溫柔起伏的山巒就出現在他眼前。
他的手像雙足往上攀登,數到第一根肋骨,抬眼瞧她,嗓音低得只有芷秋能聽見,「從前說是哪根骨頭疼來著?這根?」
芷秋脆弱得如一條易折的柳枝,雙手攀緊他的肩,「不是……」
他便又往上爬了一根,「這根?」
芷秋輕咬下唇搖首,慶幸厚厚的帘子擋住了日光,令她的腮不至於滴下血來。羞赧難當的時節,他又往上爬去一根,「這裡?」
她將一隻手由他肩上撤下去捉住半截他手腕,眼睛收斂來山野的水霧,搖首間,仿佛要甩下一滴淚來。
陸瞻似乎對這樣拉鋸的曖昧十分滿意,在濕潤的對視中,他笑了,手攀到雲朵上的故鄉,隨之將臉埋近,迫切地想從這片屬於嬰孩的故土找到滋養生命的甘泉。
芷秋後仰著腰,望向車頂懸掛的琉璃燈,上頭有兩個影,一個影埋在另一個影里,交纏著生命。
陸瞻恨不得由口中一點一點直到完全吞掉她,而當他的手闖入,她也恨不得將他浸沒在的旋渦中,將他埋在自己洇潤溫柔的土地,使人間,開出一朵並蒂蓮花。
人間,就剩他們兩個。
而永遠會不合時宜多出來的那些人,就橫陳在沈從之與蔣長薇不近不遠的距離之間。
這距離是一張方案,上頭擺著一把銀執壺、兩隻白玉樽、兩口瑪瑙碗、兩對銀包象牙箸,圍擠著一甌烏皮雞,一甌炙羊肉、一甌燒鵝、四樣鮮蔬、四樣果子、兩碗鮮蝦麵。
沈從之在這岸瞧著鈴蘭樂滋滋為二人篩了酒,也瞧見蔣長薇的渾圓的肚子抵在桌沿。他十分體貼,伸手親自為她添了一箸菜,「好容易歇下來,替你補過一個生辰,就咱們夫妻兩個,你高興不高興?」
一抹嫣然笑意在蔣長薇臉上綻放,她點點頭,鬢邊三串珍珠流蘇簌簌搖響,「高興,多謝夫君,難得夫君還惦記著。說起咱們夫妻兩個,倒引得我僝僽一陣,往年咱們都是在家過年,不想今年耽擱在蘇州。」
「今年蘇州事情多,走不開,況且我現在暫代布政使的差使,愈發忙得不行。」
對案笑意漸濃,她很喜歡這樣溫情脈脈的時刻,好似他們的夫妻情分都流淌在這樣的家長里短中,「我昨兒收到母親的來信,叫我好好養胎,她不忍叫咱們夫妻分隔,便說年後遣兩個奶母子來,預備著我開春生產的事情,叫任滿後我再同你一道回家去。又說家中二娘三娘她們都好,盼著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