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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頁

2023-09-19 14:53:01 作者: 再枯榮
    陸瞻將頭慢點,「阿則往前喜歡她。」

    「就是她,她十三歲點大蜡燭起就應姜恩的局,應了兩三年,常常往他府上走動。姜恩跟前原有個年紀小小的姑娘,後來芍容再去,沒再見那個姑娘,便隨口問了句,誰知姜恩大怒,還動手打了芍容。芍容咽不下那口氣,非要知道個緣由,就同他家裡混得好的婢女打聽,你猜怎麼著?」

    她神秘兮兮地眨著兩個眼,令陸瞻忍不住去吻她。她忙將人推開,抱膝而坐,「我跟你說正經事呢!你猜怎麼著?我保管你想都不敢想!」

    陸瞻只覺好笑,「既然我想不著,還叫我猜個什麼勁兒?快說吧女先生,小生洗耳恭聽。」

    她湊近幾分,有幾分可愛的市井氣,「他府上的丫鬟講,那小姑娘原是他的親孫侄女,因沒了父母,被姜恩打小接到家養著。可姜恩素來有個隱癖,你不知道吧?他專愛十三歲的小姑娘!這男人吶,禽獸起來可就不管什麼倫理綱常了,他同那孫侄女就有些勾當。後頭被他夫人曉得了,便將那孫侄女發賣了出去。」

    如此講完,見陸瞻微沉了眼皮,她有些發怯,「噯,你是不是覺著……我跟個市井粗婦似的愛嚼舌根呀?」

    「啊?」陸瞻回過神看她滿面羞愧,心便化一條為春溪,清澈而靜謐,「哪有這麼好看的市井粗婦?我是在想,你說的這件事兒,興許還真有用處……」

    「真的?可他連殺頭都不怕,還會怕這個?」

    「嗯,姜恩是十五年的進士,年輕時在朝中就素來有清風霽月之評。像他這樣沽名釣譽的讀書人,可能不怕死,也可能不怕惡名留青史,但保不準兒會怕背個不顧綱常倫理欺凌親女的淫邪罪名。」

    芷秋有些懵懂,待他喚了洗漱回來,便挨在他身邊,「雖說常年同男人打交代,但我還是有些不明白,一個不怕背上有負朝廷愧對黎民罪名的官員,竟會怕背上個淫邪的罪名?」

    片刻桃良就帶著人進來伺候洗漱,陸瞻漱口洗臉,到龍門架前一壁更衣,一壁笑看她,「我同你講個京里的大案,曾驚動三法司一齊匯審的一個江洋大盜,殺過的許多人。三法司審訊時,此人氣焰囂張,還揚言『殺一人為寇殺萬人為王』,態度極其惡劣。可後來查出他□□幼女,過堂時,審官當著許多的面審問這件事,他竟然當堂咬舌自盡。」

    因暫不出門,他只換了件道袍,腰帶未系,淡凜凜像要乘鶴而去的仙人,「男人自古難逃淫心,淫,是本罪,也是本性,向來被忌,而難避。就像男人往往瞧不起女人,可又離不開女人,但他們羞於啟齒,也羞於承認他們可以所向披靡,無往而不利,卻終身困於淫心,困於女人。況且自古對男人來說,女人是弱者,欺凌女人,便為天下不恥。」

    芷秋愈發迷茫了,兩個眼皮微垂著苦思冥想,「我不明白,那你說,這個『弱』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想,」陸瞻笑走過來,輕輕摟她,「但我覺得,弱者雖然會在某些事情上獲得便宜,但那不是公平的,指望他人的同情與憐憫,這不是件好事情。芷秋,好在你永遠不等待這些,你甚至能俯瞰別人的苦難,你是強者。」

    她捂著臉,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個弱女子,哪有你說的這麼厲害?少奉承我,我自己幾斤幾兩我還是知道的。」

    陽光偏照進來,穿透了這副柔柔弱弱的身軀。陸瞻實實在在地能感受到她的強悍。她曾靠這副脆弱的骨架,忍受著人世的苦難與男人們洶湧的欲望,並且沒被這些無法想像的艱辛所淹沒,甚至還朝他伸出了援手。

    北風加緊,再熾烈的陽光也緩解不了寒冷的到來,但對於雲禾,她倒十分期待著萬物結凍,初雪飄灑,因為她心繫的人會在初冬回來。

    可熬油似的熬了半輩子,一翻黃曆,居然才過去兩天!可把她氣得不輕,任憑身邊銀弦如何婉轉,妙歌如何繞樑,都有些提不起精神。

    正值姊妹們提前為雛鸞慶生,在千羽閣樓廳內擺的席面,姊妹們各施才情,先嘆詠一番秋景,又由露霜唱了一支《小桃紅》,謝昭柔也在席上,捧著個大肚子挨著芷秋,「雲禾怎的不講話?瞧著病懨懨的。」

    芷秋附耳過去竊笑,因兩日有幾聲咳嗽,便隔著條帕子,「患的相思病。這不是方大人快回來了麽,愈發的難熬了,每日就掰著指頭數日子,呆在房裡哪裡也不走動,我請她陪我吃飯都要請好幾次。」

    三兩如此交耳相笑,獨雲禾提不起精神,雛鸞卻還是傻兮兮的性子不改,睃案一圈兒,倏忽拽著四娘問:「媽,怎的不見朝暮?」

    眾人一聽,垂眸耷眉,墜了精神,唯芷秋笑著打起哈哈,「朝暮留在堂子裡看家呢,改日再來瞧你。你今日千秋,也敬在席一杯啊,尤其你們大娘,她往日裡多番照管你,你也該謝謝啊。」

    便將雛鸞糊弄了過去,喜滋滋地滿案周旋與案。那方袁四娘又與芷秋說起,「你還不知道吧,翠中閣的李香兒死了。」

    芷秋稍驚,帕子撳在胸口,「她不是夏天才給姓於的員外贖出去了嗎?還聽說這員外分外寵她,怎麼年紀輕輕的……難不成是疫病?」

    「是,也不是。」眾人靜凝四娘,四娘面上厚重的脂粉結得有些乾涸的塊,仿佛是推不開的一場禍災,「進了於家幾個月,本來是享福的,誰知十天前診出疫病來。於家那位太太可算逮著個把柄了,二話沒說,就叫丫鬟打點了她的東西,一併交給了差役,差役將她送到城北破廟裡頭。在那裡吃著藥,原是要好的,可你們知道,那破廟雖說男女不是一室,可破門破戶的哪裡擋得住?叫幾個地痞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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