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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頁

2023-09-19 14:53:01 作者: 再枯榮
    「祝大人真是有情有義啊。」陸瞻下睨他一會兒,朝看守他的一位緹騎吩咐,「將祝大人帶下去,什麼時候祝大人願意開口了,什麼時候許他閉眼。」

    聞言,祝斗真忙匍匐在他腳下,「千歲大人,您或是動刑也罷,且叫下官闔一會子眼吧,實在睏倦得支撐不住了!」

    陸瞻抬起一雙羊皮靴,淡漠地從他身上跨了過去,暗紅的蟒袍嵌在牢房極深極暗的通道,是由鬼哭狼嚎的地獄裡,緩步走出去的一位判官。

    秋陰藕香殘,一林紅葉暗,滿園慘澹翠紅,分付三兩愁心。因陸瞻連日早出晚歸,芷秋閒了兩日,趕上打家具的師傅送樣子來,倒有點事情忙,不至於僝僽神傷。

    那師傅剛到了廳上拜禮,旋即便摸出些描畫的樣子呈上去,「承蒙夫人媽媽姑娘們一直照顧我的買賣,不敢不盡心,都是些新鮮的花樣子,夫人瞧過了有哪裡不如意,只管告訴我改就是。」

    剛接過,可巧雲禾進來,芷秋忙招呼她,「你來瞧瞧,到底是你的嫁妝,好不好還要自己說了算。」

    二人同坐在榻上,腦袋挨著腦袋翻看。都是些几案桌椅之類,還有一張架子床,樣子都是些別致風流的花卉,由其是一張妝檯四沿雕的月見草,依那圖上繪的樣子,已得見閨閣雅致。

    雲禾亦十分喜歡,瞧著直笑,「姐,這個倒好,只是那個床不要。往前他就說新打了一張床的,只是他老娘身子不大好,叫我這裡備些被褥枕頭。」

    「這有什麼稀奇,回頭叫人一併多做些就是。」芷秋笑著,將圖樣子遞迴去,「師傅,那個床就不要了,別的就按著您這個樣子做。您可千萬別耽誤了時候呀。」

    那老師傅忙拱手,「不敢、不敢。」

    「不敢才怪了,叫您多少天才見您來,我還當是做什麼大買賣去了,瞧不上我們這裡一點小錢呢。」

    「豈敢豈敢?」老師傅將圖樣子交與徒弟,額心深疊苦悶,「還不是因為近來城裡鬧疫病,死了好些人,幾戶老客家中有人沒了,急托我畫些棺材上的樣子。一時忙起來,倒沒顧上答應夫人家裡。」

    聞聽此言,芷秋亦不禁嘆息,「死人的事最要緊,不怪師傅。桃良,門外叫人送師傅出去。」

    雲禾約了雛鸞同謝昭柔一道逛她家園子,也辭了往隔壁去。芷秋獨在榻上坐了一會子,吃完一盅茶,正要回房,不想方才送師傅出去的一個小廝慌慌張張跑進來,「奶奶,門外來人了!」

    驚一句前言不搭後語,芷秋輕攢眉頭,復落到榻上,「來什麼人了也值得你這樣慌腳雞似的?」

    「是一位姓梁的公子,他說是府台同知梁京梁大人家的公子,說與您是舊交,也來拜會。」

    說的便是那風流孽胎梁羽州,芷秋悶在椅上想不通他來做什麼,還是桃良眼兒一轉,機靈地湊近來,「姑娘,我好像聽見阿則哥說這樁案子牽扯了這位梁大人,我想,這梁羽州八成是來走門路的。」

    「哼,虧他想得出來。」芷秋滿目鄙夷,睨著那小廝,「你去回他,就說我不在家,就算是在家,也不好見他,哪有一個婦人漢子不在家,私自與外男相見的?就這麼說,叫他自己回去!」

    那小廝愁得眉眼擠弄在一處,半晌舒展不開,「我原是這麼回他的,誰知這人頗為無賴,說什麼『我知道你們奶奶要躲著不見我,你去同她說,她要是不見我,我就在這東柳巷嚷嚷開她與我從前的事情,她不怕沒臉就只管躲著!』小的們趕他一陣,他生死不走,這才來回奶奶的。」

    芷秋聽後,險些將肺腑氣炸,又怕他真嚷開了傷及陸瞻體面,只好堵著一口氣,「請他到廳上來!」

    未幾見梁羽州隨下人上來,半年多未見,倒還是那副清雋模樣,只是拖著些懨懨不得志的情緒,連鬍子也不顧修理,唇邊連著下巴蒙了一層淡淡的青茬。

    眉眼雖滄桑了些,說話卻還是那副沒頭沒腦的樣子,「你如今做了富貴奶奶,就將我們這些老朋友都忘淨了?我有事來求你,你們家門上那幾個下人還推三阻四地趕我!難道咱們往年的情誼,你都忘了不曾?」

    芷秋恨不得撕他的嘴,再三忍下,朝下首一張椅子擺開袖,「梁公子請坐,不是有意攔您,實在是我夫君不在家,我不便見客。公子有什麼事情,就快講吧,你我已婚男女,不好說話太久。」

    那梁羽州久不見她,如今再見,只瞧她比往年肌骨風流,恬靜如水,比從前又一番別樣溫柔。正瞧得痴迷呢,倏聞桃良咳嗽了兩聲兒,將他一縷浪蕩魂驚回體內,憶起了正事來。

    這廂撩了袍子坐下,直勾勾朝上瞅她,「你我兩個也不是那等拐彎抹角的交情,我直說了吧。原是我父親叫督公拿到了府衙大獄裡去,一連好些時沒個消息,我母親在家哭昏過去好幾次,實在等不得了,想著來問問你,若是沒什麼大事,你能不能在督公面前求個情,將我父親放回家來?」

    芷秋乜來一眼,全然不加掩飾的輕蔑,「若沒什麼大事,何故拿他?既然拿了他去,自然是有犯法違律的事情。公子請我去說情,這倒怪了,別說我一個婦人家,就是我家夫君也不敢輕易私放了誰,這可是皇上欽定的案子,來了那麼些個欽差,你當是平日裡在街上欺行霸市呢?想怎麼著就怎麼著?」

    梁羽州在椅上呆怔一瞬,適才意識見嚴重性,愈發急起來,「芷秋,你就瞧咱們往日的情分替我父親說句話吧!且不論別的,咱們好了這麼久,一床睡一被蓋那麼些日子,也算得夫妻一般。俗話講,一日夫妻百日恩,何況我往前對你還算是大方,只要你張口,我何曾推脫過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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