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頁
2023-09-19 14:53:01 作者: 再枯榮
眾女咋舌稱奇,可把芷秋高興壞了,忙落到對榻去問陸瞻:「你的衣裳呢?」
袁四娘見二人說話,忙將眾人哄出去,自己卻不走,喜滋滋搦到椅上,「陸姑爺的衣裳自然是放在宅子裡,回頭好穿了來迎你啊,真是個傻丫頭。敢問姑爺,這脫籍的事情可辦妥了?」
芷秋亦將兩個笑彎的眼眨巴著瞧他,他呷一口茶擱下,「辦妥了,教坊司不敢耽誤,現已經上了良籍,落戶在我家。」說話間,由榻上拿出來個髹紅木盒,掏出紅珊瑚環佩,分一個墜在掌下,「這個喜不喜歡?」
紅馥馥對著燈燭,阮澤通透,頂級的料子。芷秋且嗔且怨,笑得不知怎麼好,「做什麼又花錢?你叫宮裡徇私,給咱們打這些冠子頭面的,本錢不說,就是疏通籠絡也不知花了多少,又弄這勞什子做什麼?」言著伸出手去。
「這是皇后贈的賀禮。」
猝然將芷秋唬得胳膊肘一拐,由榻上滑摔下來,那廂四娘亦軟了骨頭由椅上滑到地上。「母女」二人哆哆嗦嗦地就勢跪下磕頭,四娘四方叩首,忙呼:「天恩浩蕩、天恩浩蕩!我等賤婦百年造化,萬年修行,今日得聖母娘娘施恩賜福,只教我等草芥不敢受尊……」
陸瞻笑如細風清月,壓著腰提芷秋的胳膊,「跪著做什麼?這裡又沒外人。」
「不敢不敢!」芷秋忙犟出胳膊去,死活不起來,「天家賞賜,不敢放肆。你快、快放到盒子裡頭去,我不敢接,我怕摔碎囖。」
無法,陸瞻只將自己那個折到懷中,將另一塊擱回盒內,「快起來。」他將她牽在懷內,捏了快點心給她吃,「你要是見著了皇上寫的幾行字兒,豈不是要嚇得膽破了?」
芷秋驟聽,已是膽破,推了他的手,一口也不咬,「皇上還寫了字?我的娘噯,我聽見就要嚇死了,你不要給我看,一個字也不要告訴我。」又忙扭頭朝四娘叮囑,「媽,一個字也不要到外頭去說。」
此間四娘正謀劃著名擺個香案,請了那枚佩叫眾女拜一拜,眼下心兒一跳,忙點頭,「不敢說不敢說,這要叫人曉得了,不知打什麼歪主意,媽就是一個字也不敢往外頭提。」
只等四娘出去,芷秋一顆心還在嗓子眼掛著,連陸瞻說講話也沒留心聽,「什麼?你說什麼?」
陸瞻無奈地撥弄她一個碧璽耳墜子,眉心裡盛著溶溶月光,「我說我這兩日會有些忙,只等三十那天來陪你守歲,明年咱們就一道過年了,別心急。」
眼眸中是芷秋一霎臊紅的臉,越來越遠地,躲到了對榻上去,「誰心急了?你別冤屈我啊陸大人!」
月無塵,清明夜,陸瞻紫藍的道袍像珠宮仙人,手撐在額角,像參悟道法似的輕鎖眉宇,「你小時候可不愛這樣口是心非。我記得帶你去館子裡吃飯,夥計拿了水牌來,你說『要一本』,夥計說二位吃不了這些,你說什麼來著?」
牽起的回憶里,髒兮兮的小姑娘揩一把口水,大言不慚地拍案,「你給我撒點鹽,我能把你們廚房一齊吃了你信不?」
芷秋羞惱至極,隨手仍去條絹子,「那是餓昏了頭說的胡話,你也信?!」
絹子帶著淡淡體香,陸瞻嗅一嗅,半掩的喉頭滾一滾,踅至這頭來環住她,聲音低迷粘稠,「我親親你。」
風月中滾了這些年,芷秋卻總在他這樣「無恥」而「有禮」的請求中鬧個紅臉,穠華之眼眨一眨,抵在他胸膛半褪半拒,「只能親一親啊,別的可唔……」
話吐半截,已被陸瞻的唇堵回腹中,只剩嗚咽悶悶裊裊地撲在他的面頰。哼腔里闐滿沉溺,沉溺中糅雜著軟弱的掙扎,這是陸瞻從未在其他女人的嗓音里聽見過的,即使未淨身前。
回想他所經歷過的女人,令他忽然意識見,即便他仍然是完整的,恐怕也不能完整地去擁有一個女人。而芷秋,是命運一早的安排,不論殘缺或破碎,她永遠等在這裡,等著補全他的生命。
因此,那些欲望比從前更加豐滿起來,不再是單純的低級本能,而是帶著無上崇高的愛戀,想要把他的靈魂,浸沒在她的靈魂里,於是,他將手緩緩挪去了包裹著她心臟的皮膚。
芷秋為之一振,顫抖著的雙手去抓住他的手腕,「不是說好了麽……」
「嗯,」陸瞻在她唇邊吐著可惡的笑意,將懸了半寸的手復落下去,「但我向來是個不大守信的人。」
像一場地震,芷秋兩肩扣攏,顫慄裡帶著莫名其妙的委屈,好像是喜歡,又像不喜歡。直到他的另一隻手環緊了她的腰,俯下臉闖進她的唇,她才確定,她是喜歡的,只是埋怨他出現得太晚了。
她像被抽了脛骨,軟軟地倒下去,整顆心被他攥在手心,瘋狂地跳動著。她闔著眼,什麼也看不見,卻還是將他搡一搡,「太亮了。」
太亮了,她仍然有些怕暴露出自己滿身的污穢。陸瞻一揮袖,扇滅了炕几上的銀釭,剩下的燭火就像喧囂的人世,退離了萬丈。他近近地凝望她紅撲撲的臉,覺得乾淨得像一捧玉雪,是天地幻化的精靈,他放下手,捲入山河所化的華裳。
一種陌生的昏沉席捲了芷秋,完全不同於以往時刻清醒的受刑,她閉著眼,本能的噎鳴,他在他充滿魔力的手上蜷縮成一朵雪蓮花,在他的覆蓋下,初初抖出葉瓣,聖潔而神聖地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