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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53:01 作者: 再枯榮
陸瞻會其意,啞笑著解下荷包將裡頭幾兩碎銀給她們去分。眾女握著荷包出去,聽見芷秋在尾後喊:「鬼丫頭!做什麼荷包都拿去?做一個還他!」
門外只有鶯聲笑語,無人理睬她。她放下腿來,一把扇遞到陸瞻身前替他扇風,「你怎麼來了?你家裡不團聚?」
柳蔭疏藕香,穿過銀杏的葉罅,隨光而來。陸瞻的相思亦到,見到她也無解。他笑一笑,避而不答,「我團聚了,你豈不是孤單?」
風濤里襲來絲絲甜蜜,歪倒在他肩頭,「我沒什麼啊,往年都是這樣過的,姐妹們聚在一處,笑一笑鬧一鬧,說說家鄉的事情,倘若還記得的話。」
「你家鄉在哪裡?」陸瞻滿兜著她,慢倒到榻背。
芷秋便倚在他一個胳膊上,翻身腿對著腿地貼著他,「我不記得了,我三四歲上就被拐子拐了,跟他長了幾年就給賣了人牙子。我只記得,我家破破的兩間瓦房,院子裡頭有棵梨樹,春天滿院子飄雪一樣好看,上頭有個鞦韆架,我小時候愛在上頭盪鞦韆。」
她笑起來,稍一動,裙里的腿便微蹭著陸瞻的腿,蹭得陸瞻不調目地盯著她,「想家嗎?」
「偶然想想,就想如此佳節時,我父母在做什麼,會長什麼樣子,會不會也在想我?又想我何時才有個家呢?倒用不著多富貴,就簡簡單單的,一日三餐,不過粗茶淡飯,不用迎來送往的忙。」
半晌,陸瞻攬著她的腰貼進自己,密不透風,嚴絲合縫,「會有的,我給你。」
芷秋枕在他胳膊上驚得不會眨眼,「你,是不是又犯病症了?」
自然了,他們二人以為的「給」不是一個給法。陸瞻發燥的身體裡漸漸湧來一股涼意,笑裡帶著無窮無盡的寂寞,「沒有,我好得很。」
美麗的誤會裡,芷秋圓睜的眼漸漸彎出無與倫比的幸福,額角牴去他胸口,聽他的心跳。她最愛聽他的心跳了,沉悶的,卻為她響得歡暢,一聽見,她就曉得他沒騙她,「那我等著,多久我都等得起。」
他當然沒騙她,不過是以另一種相悖的方式給她幸福。他將她捉起來,盯著她,「我想,吻你。」
芷秋熟透了的面頰滿是他的呼吸,帶著風裡的暗香。她縮回他懷裡,小小嗔怪,卻有鋪天蓋地的歡喜,「親就親嘛,又不是沒親過,幹嘛說出來……」
下一刻她就明白他為何要說出來了,因為那是一個宣告,帶著兇悍的入侵,像鐵騎踏碎山河一樣的侵占——他噙住了她的唇,呼吸像是戰場上的狼煙,不同以往的溫柔,他霸道地殺入了她紅馥馥的唇去相挽、勾纏。
蠻橫唇舌席捲了芷秋三千風塵的過去,使她像一個少不經事的少女,丟盔棄甲地闔了眼,聽見近晚的風裡,天水茫茫,只有一顆心、疊著一顆心,落在腰臍家鄉。
卻不巧,桃良無聲無息地推門進來,聽見滿室里毫無規律地呼吸,饒是見過不少場面的人亦脹紅了臉,險些摔了茶斗。
聽見動靜,芷秋乍驚失色,慌著推開陸瞻坐起來,臊得直把桃良怨,「死丫頭,我真是慣壞你了,你怎麼不敲門?」
「我以為是風將門帶攏了,不知是姑娘關的。」
更將芷秋臊得不輕,恨不得找個地縫子鑽進去,正巧陸瞻坐起來,她便將整個臉埋在陸瞻胸膛,暗掐他,「都怪你。」
桃良專是個耳眼子好,將茶奉於炕幾,沖芷秋直皺鼻子,「這我可得替陸大人講句公道話,人家回回來,都是好端端地坐在對面同姑娘說話,偏姑娘沒長骨頭似的就愛歪在他身上,黏黏糊糊的,怎麼還怨人家?」
陸瞻垂眸見芷秋紅山楂一樣的臉,立時笑開,「好丫頭,去門房找黎阿則領賞去。」
那廂綠鸚鵡似地跳了腳下去,這廂芷秋離了他坐到對榻,「我還是離你遠些吧,省得都說我狐媚子似的。」
「誰說你狐媚子?」
「不在煙雨巷的人都會這樣說。」
「我不會,」陸瞻去她的腮上捏一捏,注目滿是寵溺,「要是我,我會說你才情過人、蕙質蘭心、天下無雙的一位絕世佳人。」
芷秋睜圓兩個眼,謹慎地將他打量一番,「你真沒犯病症吧?怎麼說話這樣動聽?」
啞笑里,陸瞻望見她掩襟里半露出截黑繩,便伸手勾出來,果然是他那枚玉佩,「這東西,姑娘家戴著倒不大合適……」
話還未完,芷秋忙從他手上搶回來捂在胸前,「怎麼,你還想要回去不成?好東西既到了本姑娘這裡,就沒有還回去的道理!」
陸瞻悶聲笑,與她在一處,他多數是笑的,「不是叫你還,既然給你,怎麼會叫你還?是太大了些,戴著不中看。」
「那怎麼辦?我放到匣子裡去?」
說話間,裙起入珠簾,陸瞻最愛看她這偷了蜜的樣子,便跟進去,瞧見她由床底下拉出幾個匣子,像是找著了裝寶貝那個,摘了牌子放進去。
「你有這麼多寶貝?」陸瞻單膝蹲過來,就去揭一個小羊皮箱籠。
芷秋頓時提起一顆心,忙去拽他的手,「不許看不許看!」見他揭開,她已顧不得許多,撲將過去擋他的眼睛,「不要看呀,沒什麼的!」
直將陸瞻撳倒在地,雙手握住她的腰,「好好,我不看,先起來,地板上實在硌人得很。」
適才罷了,芷秋蹬著腿將箱籠盡數推回床底下,方由他身上爬起來,並獎勵他一枚香吻,「你真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