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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53:01 作者: 再枯榮
黎阿則窺一瞬他的眼色,仿佛有暗潮,再遙想京中那位太夫人,欣然應下,「乾爹放心,兒子保管讓人將干祖母一家平平安安地接到蘇州來。是不是讓人將園子裡的空屋子收拾幾處出來?」
「你去辦吧。」
「兒子去了。」黎阿則剛至門檻兒前,恍然憶起一事來,頗有囁喏地旋迴身,「乾爹,那位淺杏姑娘可怎麼處置呢?還請乾爹給兒子個示下,是將她派到別處去伺候還是……」
陸瞻眼皮半餳,緘默少頃,隨手翻著手邊的書,「就留她在這裡吧,往後就讓她同祝斗真那個女兒做個伴兒。」
鶯聲與蟬鳴相伴,唱退了黎阿則高高瘦瘦的一個影。室內只剩冰消融後涼涼的空氣。陸瞻靠在椅背,側首望向窗外簌簌的翠樹紅花,飛瓊伴侶,皆有相依,卻只他,在人世的馳道外,獨領曠古孤寂。
這種孤獨直到夜裡、在臥房望見淺杏那一刻尤為濃烈。她靦腆端莊地坐在他的床上,粉裝妖嬈,外罩薄綃雲氅,內有嫣紅繡鈴蘭的肚兜,下裙薄紗素裹,隱隱綽綽地可見曼妙肌骨,鬢旁的鳳尾金步搖隨她一垂首,羞答答地顫動,「督公,我伺候您歇息吧。」
皓齒朱唇,雪嫩肌骨,無一不是誘人的青春。旋即有什麼湧上陸瞻的腹,直燒起一把心火,將他五臟六腑都要燒成灰燼。
他走近了,燃燒的雙目下睨著她,「你想怎麼伺候我?」
她的聲音低下去,帶著纏綿的羞怯,「就、就別的女人怎麼樣伺候她的男人,我就怎麼伺候您啊。」
「但我不是『別的男人』,」他近乎殘忍地剝開她的天真,「我甚至都不算個男人。不用勉強自己,你放心,我已經吩咐下去,往後你就是我的侍妾,衣食無缺,金銀不盡。」
床畔高高的銀釭一晃,照見淺杏驚愕的面色,很快,化為一抹喜色,「那我既然已經是督公的侍妾,就更應該伺候督公了。」
觀她意切切的神色,陸瞻稍顯猶豫後,將手放在她的肩頭。即便盡去其勢,他仍舊有欲望,甚至積攢得比尋常男人更暴烈。
點算起來,從前他也是位文雅少年,如今這些想通過撕裂這些少女來緩解的衝動,竟不知是何時萌發起來的。
他的手掌握住那薄薄一個肩頭,揉捏的力度愈發大起來。淺杏渾身顫慄起醜陋的雞皮疙瘩,懷揣著惴惴期待的心,自個兒剝去了肩頭的氅衣。
她等待著,比第一次更加大膽地期盼著他會做些什麼。幾不曾想,他卻像扎了手似的猛地抽回去,用一雙吃人的眼睨著她。
撞破胸口的心跳令淺杏大起膽子去抓他的手,「督公,我不怕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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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唐李白《越女詞五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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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迷魂銷金(十七)
六棱冰裂紋的床畔掛著一彎上弦月,如一把彎刀刺入黑夜,毫不留情地就割去了兩團愛與被愛的資格,以及一條尊嚴。
少女仰著一雙誠摯的眼,仿佛是希望的明燈,即將要照明陸瞻黑洞洞的心,他幾乎就要俯下身去,將她撳倒在床帳。
良久,他終歸是極力忍耐了那些即將衝撞出來的暴欲,退開了半步,「等你害怕就來不及了,你出去吧。」
「督公,」淺杏猛地由床上拔起,氅衣將墜不墜地掛在臂彎,露出一大截誘人的肌膚貼近,「您是不是嫌棄我?嫌我出身低微,配不上您?我真的不怕,我已經曉得『太監』是怎麼回事了。」
風將她身上甜絲絲的鵝梨香捲入陸瞻腦中,使他胸腔內縈迴的暴烈剎那破膛而出。他果然將她撳倒在床,撕碎那些礙事的鍛錦,困住她的手腳,俯身去撕咬她嫩滑的皮膚,幾如撕碎一段天真的過往,以及一斷,便不能再生的希望。
她痛苦的呼叫,勾扯出他躺在暗房裡的每一天。每一天裡,他無數次痛暈過去,又無數次醒來,繼續面對尿與血糊得濕漉漉的空褲/襠,空成了十八載的一夢黃粱。
直到這匹肌膚上的血模糊他的視線,他才覺著還活著,即將就要有什麼衝出他的身體,幾乎就要迷幻得使他解開衣帶。
可「即將」「幾乎」此類詞彙終究不大可靠——他仍舊憑著以往慘烈的教訓,像死守著自個兒的玉腰帶一樣守著寥寥無幾的自尊心。
他想,其實女人最會騙人,她們通常一面鶯舌巧囀地由他身上騙取錦衣玉食的生活,一面在背地裡唾棄他、實實在在地啐上一口。
果不其然,淺杏回去時,是捧著一身的傷一路啐回去的。彼時濃雲蔽月,樹蔭婆娑地搖晃在一扇欞心門上,幾如一個鬼蜮,譏諷她滿身狼藉。
甫進門,春陽便由床上下來掣她,引得她痛呼一聲,「撕……你輕點子呀!」
春陽登時擰了娥眉去擼她的袖,即見血漬橫流,「這是怎麼回事?你去時不還好好的?」
「叫督公弄的嘛!」淺杏一屁股落到自個兒的床上,扯開掩襟仰起脖子,「你瞧,疼死人了。這『太監』果然就是瘋子,怪道老爺怕他怕成那個樣子,快,拿那創傷膏子給我塗一塗。」
末了,春陽不知由哪個箱櫃裡翻來一個小小青瓷盒,先用絹子細細揩了她身上的血漬,方用小指頭挑了,一個印一個印地抹,「你真是不要命了,叫你不要去不要去,你非要去。你也不想想,他要是什麼都好,怎麼二十出頭了還沒娶妻?這下可真知道『太監』是個什麼東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