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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51:44 作者: 喻言時
少年的身影瘦削而單薄,竟生生讓她覺得有幾分難過。
認識周最這麼久,他在她面前永遠那麼鮮活, 何曾這般孤寂落寞。
徐長安捏傘的那隻手忍不住多了幾分力道, 拽緊傘柄。
她本不該多管閒事的。可在那一刻她生出了惻隱之心。
惻隱之心不是好東西。只不過在很久以後她才意識到這點。
她悄無聲息地朝少年走過去,步子放得很輕, 不易察覺。
走近了才注意到周最是在抽菸。那根煙被抽得只剩下半截, 一小撮青煙。雨撲簌簌滾落,那抹火星子忽明忽暗, 苟延殘喘,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被澆滅。
他應該是初學者,拿煙的動作蹩腳不說,還被嗆了好幾口。
少年黑色的連帽衫似乎已經融進昏沉的天色, 模糊不清,看不真切。劈頭蓋臉站在雨中, 風雨灌滿衣裳,頭髮早已濕了大半。
可當事人卻渾然未覺。
他絲毫未察覺到她的靠近。背靠著牆,肩膀下塌,臉色沉鬱,時不時把煙往嘴裡送。再也不見往日的生氣。
徐長安靜悄悄地把傘蓋到他頭頂。
周最只覺一道陰影自上而下罩下來, 隔絕掉外頭的雨水,將他藏得嚴嚴實實。
他倏然一怔,猛地抬頭。對上女孩那雙漂亮靈動的雙眸。
直條紋的半袖襯衫, 藍色半身裙,帆布鞋,她依舊是剛才那身打扮。
她平靜地望著他,低聲說:「這麼大的雨不打傘,不怕被淋啊!」
周最這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濕得差不多了,忙掐了煙,扔進腳邊的垃圾桶。伸手拍掉身上的雨水。
「感覺如何?」徐長安問。
「什麼?」周最不明所以。
「我說抽菸。」
「不好。」周最重重搖著腦袋,「特別難受。」
因為周藹的事情,他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糟糕透了。胸腔鬱結,無處宣洩。
看著周藹被送進手術室,手術室的燈持續不滅。他站在門外,焦灼不安,跺來跺去。
他從不抽菸。可在那一刻他想起了那晚徐長安蹲在操場的角落裡抽菸。他突然就想抽菸了。
然後跑到醫院門口的商店買了煙和打火機。可事實上尼古丁和焦油的滋味並不好受,他近乎厭惡。
他被嗆了好幾口,眼淚幾乎都被嗆出來了。
徐長安笑笑沒說話。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抽菸的時候,一夜之間就學會了。抽第一根的時候,味道濃烈嗆鼻,很不好受。可那個時候她像是在跟自己較勁,越是難受就越是要抽。一邊抽一邊咳嗽,一邊抽一邊掉眼淚。
半晌過後少年竟然從褲袋裡摸出煙盒,「師姐你要不要來一根?」
徐長安只覺得好笑。目光落在那煙盒上,二十來塊的玉溪。和她之前買的一模一樣。
她之前以為是他瞧不上自己那廉價煙。如今看來他是真的不會抽菸。
一個富家少爺不會抽菸還真是有些新奇。
她笑著拒絕,「你是不是把我當老煙槍了?其實我很少抽。」
「抱歉。」少年有些不好意思,訕訕地把煙盒縮回去,重新揣進褲袋。
「第一次抽別抽這麼烈的煙,玉溪太烈,不適合你。」徐長安靜靜地說:「我第一次抽菸時也跟你一樣的想法。覺得煙是好東西,它能解壓,緩解糟糕的情緒。你抽的時候,或許也有那麼點作用。可等你不抽了,你會發現那些不好的事情,那些糟糕的情緒,它們依舊在那裡,分毫不少。」
人們總是習慣藉助外力來緩解壓力和疼痛。事實上心病還需心藥醫,內心的自我調節勝過一切外力。
「你該回去了,你妹妹是不是快好了?」她小聲地提醒他。
「對。」周最想起周藹的手術應該差不多了,「我是該回去了。」
「我撐你進去。」徐長安說。
「好。」
兩人共撐一把小傘,一同走了幾步路。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同撐一把傘,可心境卻是大不相同。
站在門診大廳,周圍人來人往不斷,嘈雜喧鬧。
徐長安收了傘,傘尖簌簌往下掉水,一滴滴落在光潔的地板上。
「小學弟告訴你爸媽吧。這麼大的事兒你瞞不住的。」
周最不可思議地看著徐長安,「師姐你都知道?」
「我猜的,之前在電梯裡不小心聽到你妹妹給你打電話了。」
這就難怪了!徐長安這麼聰明,肯定一猜就猜到了。
「你覺得我應該告訴我父母?」周最糾結萬分。
理智告訴他這件事必須告知父母,不能讓周藹一錯再錯。可他又忍不住想起妹妹祈求的眼神,那麼無助,那麼可憐。父母的性子他很清楚,這件事若是讓父親知道,她就算不被打死也得掉兩層皮。而且周藹還會因此記恨他。
徐長安:「你一味替她兜著,遲早有一天會害了她。這本和我並不相干,我也不該多嘴的。可到底咱們相識一場,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妹妹還小,你不能放任她一直錯下去。」
「謝謝師姐,我知道了。」
「我回學校了,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