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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46:38 作者: 煙雲緋
    下半夜落了雨,雨滴打在芭蕉葉上噼啪作響,借著屋子裡恍惚的燈光,能看到芭蕉葉被洗刷得碧綠透亮。

    凌俏趴在窗前,觀察著樓下的情況,小手捏著脖子上的戒指輕柔摩挲。樓下有人巡邏,下雨也不怕,頭頂戴著寬大的斗笠,肩膀上披著蓑衣。

    中午的時候,有人上樓,伴隨著交談的人聲,接著房門鎖扣金屬聲響起,木門推著小桌吱呀打開,進來的是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男人踢了小桌子一腳,「呵,還防著呢。」

    凌俏站在床前,警惕地看著他們。

    「走,見人去。」踢桌子的男人說。

    「哦。」

    凌俏跟著他們走,下了樓梯,腳下是鬆軟的樹葉,雨小了不少,淅淅瀝瀝的,整個山間都瀰漫著一股草木混合泥土的味道,腥濕,黏稠。吊腳樓有大有小,有兩三間屋子的,有一間屋子的,而現在,他們正往最大的一座樓走過去。

    上樓梯,走過一段走廊,然後進門。

    一進去,凌俏就看到了蹺二郎腿坐在藤椅上的賀今寒,姿態隨意懶散,同樣,賀今寒也看到她,壓下眼裡的驚愕和慍怒,略顯冷淡的目光掃過來。

    鳴哥看看凌俏,又看賀今寒,道:「你妹妹是嗎?怎麼我瞧著不太像啊?」

    房間裡一共坐了三個人,鳴哥是老大,老二是一旁的東哥,他手裡把玩著一把匕首,刀鋒銳亮,「我瞧著也不像,不是親生的吧。」

    賀今寒笑了一下,放下二郎腿,對凌俏招手,「過來。」

    一進門,凌俏就怔怔地望著他,黑了些,鬍子沒有刮,他那一笑,帶著邪氣,可他五官英挺,眉目清雋,是亦正亦邪的意味。

    她依言走過去,剛到他身前,賀今寒手臂一攬,將她圈到懷裡坐著,「什么妹妹,我女人。」

    「我女人」這三個字,他咬得特別重,霸道的口吻,充滿了獨占性。說完,他那骨節分明的大手又在凌俏的腰間掐了一把,埋頭下來在她發頂輕吻了一下。

    他的手圈她圈得緊,凌俏只能乖乖地依偎在他懷裡,他剛才說她是他的女人,心上一軟,她喜上眉梢顧不得害羞,往賀今寒懷裡貼得更緊,小臉噌噌他胸口。

    嬌俏明艷的少女窩在男人懷裡,像只柔軟聽話的小貓咪。

    鳴哥笑起來,「這樣啊,你們久別重逢,乾柴烈火,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說著,他站起身來,「阿東,送他們回去。」

    「好嘞。」阿東起身。「賀先生,請吧。」

    一路上,賀今寒攬著凌俏的腰走,阿東走在前面,頻繁地回頭,目光直往凌俏身上粘。他看上了這個女人,但是大哥的意思是不讓碰,怕得罪賀今寒毀了那筆買賣,可越是不讓,他心就越痒痒。

    到了吊腳樓樓下,阿東好像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抬腳就要上樓,賀今寒叫住他,然後轉身對凌俏說,「先上去。」

    凌俏不肯走,雙手去牽他衣角,依賴的望著他。

    賀今寒抱了她一下,大手輕輕捏她臉頰,低柔的聲音輕哄:「聽話,我跟他說幾句就上來。」

    凌俏這才鬆手,上樓。門口廊下,她沒有進屋,而是站著看樓下。賀今寒和阿東走開了一些,兩人站在芭蕉樹下,不知道賀今寒說了什麼,阿東抬頭望向凌俏,然後氣憤地大步離開。

    片刻,賀今寒上樓來。

    一進屋,凌俏就撲進他懷裡,緊緊把他的腰抱住。賀今寒也非常用力地回抱她。就這樣抱著,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很久之後。

    凌俏先開口:「我好怕。」

    「怕你還來?」賀今寒散漫染笑的語氣。

    「不是,」凌俏搖頭否認,她放開他,早就濕漉漉的眼抬起來的一瞬間熱淚滾落,聲音也瓮聲瓮氣的了:「我是怕你回不來了,我真的好怕。」

    賀今寒抬手幫她擦眼淚,可少女的眼淚像是泉水一樣,越擦越多,怎麼也擦不乾淨。他一顆心臟緩緩收緊,細細密密如針扎一般地疼起來。

    他本來打算進屋後就好好的罵她,教訓她一頓,她怎麼能這麼不懂事,竟然膽大包天一個人跑來找他,可凌俏一撲進他懷裡,他的心就柔軟了,那些兇狠的教訓她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最後,只澀啞的嗓音喊她傻瓜,「怎麼這麼傻啊?」

    「我是傻呀,為了來找你,我都被關小黑屋了,吃不好,睡不好,你都不知道,那屋子又破又窄,被子都發霉了,飯菜做的要多難吃就有多難吃,雞翅膀都是黑的,那婦人一定是把糖當成鹽放了,甜的齁嗓子,現在……」

    她喋喋不休地說著,賀今寒不嫌煩,反而一字不落的聽。

    「……還有,昨天上山沒有纜車,我一步一步走上來的,足足走了五個鐘頭,腳都給我磨破了。」最後,凌俏說得累了,就坐到床邊。

    賀今寒走過來,單膝曲著,蹲在凌俏身前,抬手給她脫鞋,又問:「是誰告訴你我來這兒的?」

    「賀希澤。」

    凌俏口快,脫口而出,她只看到男人正認真地幫她脫鞋襪,沒看到他半斂著的眼眸里一閃而過的冷厲森寒。

    鞋襪脫了,那雙小腳粉白柔嫩,只有腳趾頭泛紅,沒有磨破。凌俏看自己腳好好的,有點心虛,急忙辯解:「雖然,雖然沒有磨破,但是也疼,也酸呀,我以前哪走過這麼遠的路,更何況爬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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