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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39:56 作者: 蘇念安
楊姍姍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才如夢初醒地發覺這妞足足遲到了十分鐘。自從和何大為拍拖之後,這妞的穿衣風格也來了個翻天地覆的大變化。牛仔褲被淡粉色的連衣裙取代了不說,就連她一直高傲的馬尾也被拉直了,微風吹動的時候秀髮也隨之舞動,跟做飄柔廣告似地。
愛情是有魔力的。我相信這句話。至少,楊姍姍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
我還記得楊姍姍剛和何大為好上那會兒,這妞一個勁地問我怎麼才能變得更淑女!你聽聽,這稀奇不稀奇,以前那個張嘴閉嘴就是「我操」、「他媽的」等髒口的楊姍姍要做淑女!這就像一直很「爺們」的「春哥」轉型走小家碧玉的路線一樣,放在娛樂版絕對是頭條新聞了。可是人家楊姍姍哪裡管得了這些,她說:「何大為說我安靜的時候很淑女,很好看!於是我就一直安靜下去,最好做一個嗲聲嗲氣的小淑女!」為了實現這個宏偉目標,這妞開始了閉關修煉,就差報一個淑女養成班了。我以為這妞只是一時興起、三分鐘的熱度,跟海水漲潮似地,要不了多久就會退下去。可是,這妞還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見到她的時候我驚訝得大跌眼鏡,不由地發出了「哎呦媽呀,你是楊姍姍孿生姐姐吧」的無限感慨。
不過,你可別以為這妞真的是完美蛻變成了淑女!如果你這樣覺得,那你就是大錯特錯了!無容置疑的,楊姍姍在何大為跟前那真叫一淑女味十足,嗲聲嗲氣的,可那也僅限在何大為跟前。我總覺得她的淑女形象呈階梯遞減的變化規律,所以,遞減到我這裡,那就是原形畢露、回歸本色了。就像現在,這妞一瞅見周圍沒人就收起了她裝可愛的微笑,一屁股就坐在了我身邊的長椅上,若是何大為在這裡,她肯定會先優雅大方地抽出一張紙巾,擦拭一遍長椅之後才會儀態萬千地坐下來。
「我操,你丫天天看帥哥看膩了?終於想起我這個美女了?」楊姍姍還沒剛坐下就開始打趣我。自從這妞上次去我屋子撞見了唐齊銘之後,丫的一口咬定我跟漢武帝劉徹有得一拼,那就是——金屋藏嬌!
我白了她一眼,「你也算美女?」
和楊姍姍最大的快樂就是可以隨心所欲地相互詆毀。不管我如何開玩笑、如何嘲諷她,她都不會給我臉色看,更不會背地裡給我捅刀子或者穿小鞋。
這就是朋友。
「我呸!快,如實招來,你和你那金屋藏嬌的小白臉到什麼地步了?」
「拜託,我們是純潔的好嗎!」我狡辯。
「我操,孤男寡女,獨處一室,還說自個純潔,純潔的話就不會用『我們』了!」楊姍姍很有力地抓住我的把柄,她像揚著勝利的旌旗似地對我笑,「招了吧,好姐妹!」
我低下了頭,將左手捧在右手的掌心裡,我嘆了口氣,「我暗戀的人回來了。」
楊姍姍都從長椅上跳了起來,她拿食指戳著我的臉,「我靠,江蕙,那你屋裡那個小白臉怎麼辦?」
我知道楊姍姍只是在擠兌我。我們這樣擠兌慣了,所以也就習以為常了。只是這一次,我忽然就覺得心像蜜蜂蟄了一下,疼痛的厲害。
我半天都沒有說話。我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說我曾經多麼自卑多麼瘋狂地暗戀蕭嘉懿麼?我說不出口,我只是知道,蕭嘉懿是我的獨家記憶,不管我如何煞費苦心地向人解釋他對我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麼,都不會有人明白,甚至包括楊姍姍。
有些感情只有感同身受之後才會明白其中滋味。就像一杯冰激凌,只有在你吃過一口你才會明白這杯冰激凌是甜的還是苦的。
「你愛何大為嗎?」
「你丫這不是廢話嗎?如果我不愛何大為,我何必大費周折地跑到奶茶店去做免費的苦力,何必裝他媽的淑女!正因為我愛他,所以,我心甘情願地為他改變,我沒有一點怨言!」
沉默。
有風搖曳藤蔓,沙沙作響。翠綠的葉子輕飄飄地落下,像是生命的絕唱。
每個人只能活一次,不是嗎?
如果在你活著的時候沒有抓住你想要的人或物,那麼你一輩子都不會甘心,不是嗎?
我把視線埋在雙手裡,將左手放在右手的掌心裡然後來回摩挲。我忽然發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就是雙手,不管是散還是合,它們都不會丟掉彼此,哪怕是遙遙相望,也不過是一尺多長的距離,沒有咫尺天涯,更沒有什麼天涯咫尺。
楊姍姍笑了,她將一隻手搭到了我的肩膀上,然後勾住了我的脖子,做足了嚴刑逼供的姿勢,只不過她的聲音卻很溫柔,「你暗戀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蕭嘉懿。」我想都沒想就說出了這三個字。
「噢,蕭嘉懿,好名字。」楊姍姍自言自語地說,末了她又盯著我看,「江蕙,你並不愛他不是嗎,你單單只是暗戀他,可並不愛他。」
「放——屁!」
「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自己到底愛不愛他,你也別急著回答我。這個答案不屬於我,只屬於你自己。如果你真的愛他,你就不會來找我了,哪怕他是在天涯海角你也會追過去的,更何況,他現在就在鄭州。」楊姍姍的聲音很輕,她認真起來向來如此,語氣不急不緩,像屋檐上的積水一樣,一滴一滴地浸進土地里。
只不過楊姍姍的話沒有落在土地里,落在了我的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