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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38:54 作者: 菩薩低眉
鄭之華這些年天真神氣沒少,但人卻精明多了,談起錢,毫不含糊。
是有這麼個事,多少年了,誰能想到要修大寬路,政府賠這麼筆錢呢?果然,人面對實打實的利益時,都是寸步不讓的。
張東青想否認,又拉不下臉,一時間,斟酌著怎麼說沒漏洞。夫妻倆都沒想到鄭之華簡直跟狗呢,這麼快聞到了味兒,以為她不會再去翻這幾十年前的陳年舊事,這一翻,是真翻出了牽扯。
女人反應總是最快的,方萍冷漠問:
「你倆當時簽協議了嗎?簽了我們老張就認。」
她說這話時,其實心裡是提著一口氣的,但很快,她從鄭之華那雙閃爍不定的眼睛裡,判斷出了什麼,因此,底氣更足:
「你把協議拿來,不能口說無憑。你說是不是?日子長著呢,你倆離婚這麼多年了,你以後要是想起個什麼就跑我們家伸手要錢,也不合適對吧?」
鄭之華手裡沒協議。
當年,她哪裡在乎什麼老家那一畝三分地,以她的腦容量,也想不了那麼長遠。
鄭之華笑眯眯的:「這事兒你不清楚,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我跟你老公談。」
說著,把目光一轉,逼視張東青:「你說話呀,到底認不認這件事。」
張東青心虛,當年,話的確是那麼說的,也是那麼想的。但時過境遷,他有老婆孩子要養,嫻嫻文化課不好,改學藝術,特別燒錢。撇開這個不談,忽然把賠償款分一半給鄭之華,他肉疼。
旁邊,方萍使勁給他打眼色,張東青卻難掩侷促,擔心鄭之華脾氣上來才是六親不認,大鬧家屬樓,他丟不起這種人。
因此,他看了一眼方萍,猶豫著選擇息事寧人,說:「沒幾個錢,到底怎麼賠政府都沒說具體數字,只是現在有這個風聲。但你看,我一大家子開銷這麼大,你一個人……」
話沒說完,就被鄭之華搶斷,又冷又嫵媚地說:「哎呦,張老師這話說的,開始賣慘了。我一個人才更得存錢,老了都沒人管的。再說,分錢是分錢,還看其他的呀?說到底,你一個大學老師,是想賴帳了。」
「你說什麼呢!」方萍忍不住發起了火,鄭之華壓根不搭理她這一套,這麼一嗆,譏諷說,「你們文化人又想臉上好看,又一毛不拔,我說錯了?不就是那什麼什麼牌坊什麼什麼表子?」
這話一下戳著方萍,她冷笑:「你才是真表子,在我們跟前裝什麼呢?」
張東青無奈地嘆口氣,果然,兩個女人像鬥雞一樣開始互相撕咬,毛支棱的多高,方萍剛開始還刻意壓低著聲音,後來,索性把門關死,在屋裡大聲吵起來。
門外,張近微和單知非就是這個時候到的。
隱約聽到屋裡的激烈,她猶豫了下,看看單知非,單知非鎮定勾唇:「不會這麼巧,你爸和繼母在吵架?」
張近微先是覺得難堪,不過,很快冷靜下來,她說:「我們走吧,我沒興趣管這些,也不擅長說那種調和的話。」
事實確實是這樣的。
單知非對她可謂是有求必應,決定權都在她,兩人打算走的一瞬間,裡頭門突然開了,有人被推搡出來。
他們幾乎同時轉身,看到了披頭散髮的鄭之華。
真的很不體面。
兩個女人不能免俗地拉扯起了頭髮,張東青拉都拉不開。
到底是鄭之華眼尖,罵罵咧咧的同時,看見張近微,以及她身邊高大英俊的年輕男子。她一下就來了精神,快步而下,衝到兩人面前,不顧臉上花了的妝,開口就是哭,「微微,你怎麼來了,要給媽媽出口氣呀!」
張近微的臉,立刻變得相當冷峻,她往後退退,單知非已經握緊了她的手。
「這位是?」鄭之華不忘去辨認單知非,她看男人時,自然而然地就變了表情和神態,根本不在乎對方是十八還是八十,對她來說,都是雄性動物,她要展現自己的魅力。
「哎呀,小帥哥,是你,你還記得阿姨嗎?」鄭之華顯然認出了他,這一句,叫的千迴百轉,張近微聽得頭皮發麻,且深以為恥,這一刻,她特別後悔自己腦子犯抽要來驗證什麼心理素質,但還是深深吸了口氣,冷淡相對:
「你用不著認識他,我是來看爸爸的。」
這一下,鄭之華立刻開始跳腳,開始無比尖刻地指責起張近微:「好啊,張近微,你真是個白眼狼,我就說你攀上高枝連親媽都不認了……」
她的聲音突然斷掉,嘶嘶吸氣,下一秒就開始哀嚎。
是單知非擰住了她手腕,他表情平靜,但眉眼森森:
「我勸你閉嘴,你要是再敢罵一句張近微,我一定找人收拾你,你放心,如果質疑我有沒有這個能量,你大可以一試。」
劇痛之下,鄭之華已經說不出話,她瞪著單知非,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張近微,張近微臉色蒼白,她不喜歡暴力,就那麼和母親對視了幾秒,輕聲說:
「鬆開她吧,犯不著跟她計較。」
單知非慢慢鬆開鄭之華,他面無表情,聲音冷淡如水:「不要在我們眼前蹦躂,滾。」
他吐出「滾」那個字時,鄭之華簡直忍無可忍,立刻委屈到哭:
「微微,你繼母打我,你也要來踐踏你媽媽嗎?」
張近微嘴唇顫抖,很想反問她,你配做別人的媽媽嗎?但心裡僅存的那點近乎於可悲的情緒,讓她一個字都不想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