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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38:54 作者: 菩薩低眉
    「介意嗎?」董小姐神情間永遠帶著一抹克制的神態,她在詢問張近微,張近微回神,發現她手裡不知幾時夾了煙,而她的眼睛,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一樣。

    張近微突然想起一件事,以前,單暮舟一定來過她的畫展。

    終於,董小姐手中淡淡的菸草味傳來,她咳嗽了幾聲,細細的,即使是咳嗽,她都是極力收著的,唯恐打擾他人。張近微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董小姐會抽菸。

    也許,人生中的某些回憶只能靠尼古丁去堵。

    直到有人過來敲了下門,靠在那問:「董時雨小姐在嗎?」

    兩人同時循聲望去,張近微跟著她起身,還沒到門口,她看到一個身影閃出,穿休閒毛呢西裝,中性色,簡單利落,肩頭挎著皮質女包。

    對方眸子是淡的,聲音浮起:

    「請問,哪位是董時雨小姐?」

    張近微沒有見過李夢,從來都沒有,她只是站在董時雨身邊,敏感的,混沌的,嗅出一股來者不善但又一點都挑不出什麼毛病的奇怪味道。

    第51章 桔梗(9)  這一天,永垂不朽……

    如果說, 有什麼會比小說更狗血,那一定是生活。

    董時雨沒有任何被打擾到的表情,她淡然的, 又很客氣地說:「我是。」

    以前, 董時雨遇到過非常喜歡畫作的陌生人, 他們看不出什麼技藝, 表達的無非就是感覺很好,很喜歡, 對她來說, 這就夠了。在她看來,「懂」這個執念未免是一種束縛, 感受最重要。當然, 真正遇到內行人,她是很樂意邀請到工作室交流的。

    此刻, 董時雨真的以為李夢只是來看畫展的一個觀眾,她並沒有想太多。

    李夢除了眼角多點細紋,整個人, 精神極了, 重回職場後, 尤其是來了上海,更方便她施展手腳, 也參與浮石的盡調,她在業內口碑很好。

    她身上那種凌厲感,很明顯,多年沉澱出來的。

    她並沒有把董時雨放在眼裡,當然,她今天來, 也不是為了什麼原配大戰小三,太惡俗了。

    只是,一開口,是文化人的毒辣。

    「這位小姐可以先出去嗎?」李夢抬了抬下巴,盯著張近微,覺得眼前人有點面熟,但一時想不起來。

    董時雨對張近微溫和一笑,安撫似的拍拍她的手,說:「近微,你再出去轉轉。」

    「等等。」李夢在聽到「近微」兩字時,她的目光,自然地在這張過分漂亮的臉上多駐足片刻,黑色捲髮更襯她雪白肌膚,人很安靜……李夢在這種深度打量中,電光火石間,有那麼一刻,終於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舊事。

    一家三口結束掉飯局,在門口和人寒暄,有那麼個女孩子,穿校服,像失控的某種動物,直衝過來,狠狠地撞上了單知非。

    「張近微?」李夢的眉毛一下挑的很高,同時,眉心也就跟著跳起來了。

    張近微有些迷惘地看了看她,對於李夢,她真的毫無印象,更談不上認識。

    「那就留下吧。」李夢轉過頭,示意跟著來的人抱進個箱子,然後一點頭,那人把門帶上在外頭守著了。

    李夢沒什麼表情,閒閒一坐,很不客氣:「董時雨小姐不必害怕,我來,是有些東西要物歸原主。」

    董時雨還是很淡然,她說:「不知道怎麼……」她並不緊張,只是舌頭費勁「稱呼」兩字在腦子裡有了,卻發不出音節,張近微一下明白她當下困局,替她開口,「不知道您怎麼稱呼?」

    李夢揚臉,尖銳地看向張近微:「你們是什麼關係?」

    張近微臉色冷淡下來,誠然,對方氣場很足。

    「不好意思,我們都不知道您是哪位,這麼貿然闖進來,不應該先介紹下自己的身份嗎?」

    我們……李夢冷笑,她挪開目光,告訴董時雨:「我是他妻子。」

    董時雨臉色發白,她晃了下,這個他,根本不需要點名,她一下就知道來人說的是誰了。

    她沉默幾秒,想讓張近微先出去。

    「裝什麼呢?」李夢笑,「文藝女青年,本來在我們那個年代還是個褒義詞,可惜,時過境遷,現在的女文青,不是當第三者就是給人當後媽,董畫家說是不是?」

    在李夢這裡,沒有什麼忍辱負重保持風度,她的風度,也絕不是給董時雨這種女人的。但那種潑婦罵街的陣勢,她倒也不屑做。

    可成年人的遊戲,不是這麼玩兒的,又當又立,她著實看不上。她利索地把箱子打開,裡面是沒有裝裱的畫,她一提,箱子裡的畫就統統倒在了地上。

    高跟鞋不著意一點,李夢把畫踩在了腳下。

    「董小姐,我想你是要臉的,當然,你要或者是不要也沒那麼重要。你一定以為自己打了順風牌,神不知鬼不覺,今天,我來這裡不是跟你商量什麼,而是警告。你這個樣子裝柔弱裝可憐,男人很吃,我不吃,我家裡不收藏這種破爛,所以,物歸原主,至於他花的那些錢,我們就當做慈善了。我不罵你,更不會打你,我們都是體面人不是嗎?但是要是再讓我知道你董時雨大畫家還在做見不得人的事,恐怕,我也很難客氣了。」

    她語氣譏諷,音量卻不高,眼睛有種攝人的光芒。

    董時雨完全說不出話來了,臉色蒼白,像戴著一張失血的面具。

    張近微聽得似懂非懂,她心狂跳,一股怒火忽然衝上臉頰,面孔被燒的通紅,她彎下腰,想去把董小姐的畫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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