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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38:54 作者: 菩薩低眉
    他早變得內斂,鋒芒盡收,娶了一個和她完全相反的女人,能言善辯,思路敏捷,像一把鋒銳的刀。

    「我們約定,一年見面不要超過三次。有時候,是她辦畫展我會過去,有時候,正如你所見,我去蘇州出差,一起逛書店,她說她想去看看園子,我就陪她去了藝圃。」單暮舟像在敘說別人的故事,他說到尾聲,告訴張近微,「除此之外,我們從來沒有談論過過去,或者是感情,一切都止步於君子之交淡如水。我有家庭,她清白一生,絕對不會做任何出格的事,我同樣不能。」

    張近微一點不想知道這個秘密,她終於明白,為什麼董小姐總是不喜歡說話,她話很少,說的時候語速又太慢,原來,她一輩子都困在口吃里,還有無疾而終的愛情。

    「您這樣,」她忽然哽咽,「對董小姐很不公平,是您辜負了她。」

    「所以,我不會讓單知非辜負你。」單暮舟扭頭看著窗外,日光白晃晃的,落在某一點上,像曝光過度,「我這一輩子錯的太深,我的兒子不能,單知非擔心他媽媽不能接納你,我希望你不要害怕,你嫁過來,我一定盡力不讓你為難。」

    他轉過臉,目光重新落在張近微臉上:「被你看見,我反思了這件事,我不會再和董時雨見面,給你做這樣壞的榜樣,我很自責。我希望,不要因為我的緣故,而讓你對單知非的人品產生懷疑。」

    張近微還處在情緒混亂中,她無意識搖頭,喃喃說:「單叔叔,不會的,您因為我的父母而懷疑過我嗎?」

    但她還是覺得有種撕心裂肺的痛覺,單暮舟不會再見董小姐了,張近微很恍惚,如果單知非不再見自己,自己會怎麼樣?可單知非的媽媽又何其無辜?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能分得清是非黑白的,而此刻,人在瀰漫的灰色里浮浮沉沉,張近微不知道自己最後怎麼跟單暮舟道別的,她回到家中,那個已經被默認是自己家的房子。

    她哭了很久。

    然後,摸索到手機,撥單知非的號碼,很巧,他接了,但明顯那邊有嘈雜的聲音,他人在一片觥籌交錯中,脫身接她電話。

    「你娶我好不好?單知非,等你回來就娶我好嗎?」張近微幾乎是顫抖著說出這句話,說完,她忍不住哭了出來。

    第50章 桔梗(8)  在家裡

    本來, 張近微不會這個時候打來的,她很懂事,一定是等他主動打過來, 因為那樣, 才能確定他不在忙。

    張近微說這種話, 很突兀, 但著實應該讓單知非感覺到歡喜。這種情緒上的愉快,只短暫地存在了幾秒鐘, 很快, 他換了個地方,邊走, 邊溫柔地說:「我娶你, 立刻就娶好不好?」

    那頭,張近微已經捂住了嘴, 眼淚像失去控制。她想他,思念如果可以被計算此刻就達到一個閾值,再不能更多。

    單知非停下腳步, 他問:「近微, 發生什麼了嗎?你在哪兒?」

    張近微抽噎著, 她緩了下,告訴他:「在家裡。」

    單知非不太能確定她嘴裡的家, 是說自己的住處,還是她租房,不過,張近微很快又回答他:

    「我在我們睡覺的床上。」

    他一顆心,終於緩緩垂落。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誰欺負了你嗎?」單知非抬起手腕,看下時間, 按計劃,他本來應該是明早的飛機。

    張近微搖頭,意識到此刻不是在視頻,她帶著鼻音說:「沒有。」

    單知非心裡那股焦躁,並沒有褪去,不過他語氣很穩,非常耐心:「如果發生了什麼,告訴我,近微,你什麼都可以跟我說。」

    張近微這個時候才清醒一點,她訥訥的:「你在忙嗎?我都忘了問。」

    「不忙,一些應酬而已。」他更在意她的狀態,並且,為他不在她身邊而感到分外焦慮。

    單知非拿定主意,他說:「你等我幾分鐘,好嗎?幾分鐘就好,我再打給你。」

    床上,只趴著一個懨懨的張近微,她為耽誤他瞬間內疚,自責,她連忙說:「沒事,你不要打過來了,你忙你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等我。」單知非掛了電話,轉頭,他安排助理看能不能改簽,晚上的飯局他不準備參加了。

    溝通好後,他立刻撥回去,然而,張近微的手機卻是關機。

    單知非立刻覺得自己壓不住情緒了,他在短時間裡,反覆撥打,他一點沒設想她手機是不是沒電了,或者,其他原因。腦子裡只一個想法,張近微出事了,她一定非常非常需要自己,她痛苦的時候,在打這個電話之前,是一個人,一個人承受著所有。

    而平行的時空里,他在做什麼?跟別人侃侃而談,邊池也在,拉著他大聊特聊最近的政策。

    想到這點,單知非不能原諒自己。

    他只能讓保安先上去看看,隨後,撥通李讓的電話,吩咐她馬上去一趟家裡。

    李讓正在外面跑,她走不開,同時為單知非這麼私人的要求感到吃驚,單知非繃很緊,他說:「我懷疑近微出事了,不管有什麼損失我擔著。」

    然而,保安和李讓分別都還沒到時,他已經打通了張近微的手機,原因簡單:沒電了。

    單知非只好取消剛才的安排,北京很乾,也很冷,他額頭上是薄薄的一層汗。

    他沒讓她知道剛剛發生的一切,只是輕柔地說:「是不是累了?睡一覺呢?也許會好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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