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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38:54 作者: 菩薩低眉
沒提鄭之華。
單知非很痛快地答應了,陪她買點禮物,自己則另買,那種很昂貴的東西,張近微看在眼裡,阻攔說:
「你花這麼多錢做什麼?」
單知非淡淡笑說:「你願意去你爸爸家,說明,你跟他的關係最起碼還是能見面的那種,我會尊重他,當然尊重不是說跟錢多錢少掛鉤,但第一次去做客,禮薄了不合適。」
「我如果去你家,」張近微臉熱熱的,沉默幾秒,說,「可能沒那麼多錢買貴重禮物。」
單知非俯下身,把她下巴一勾,眉頭挑起:「嘖,單家的小媳婦,張近微同學。」
她忍不住笑,打了他。
開車的路上,張近微老盯著他的手看,他的手指修長,白皙乾淨……她忽然記起他解下手錶的聲音,然後,然後就是激烈廝纏。
這雙手,看起來是那麼優美,真的是這雙手嗎?在最隱秘處彈奏起無比美妙的樂章,每個音符,都恰到好處。
單知非察覺到她注視的目光,趁等紅燈,手指在她腮上輕彈了兩下,像班主任在提醒走神的學生:
「看什麼呢?我手上有什麼?」
張近微不說話,眼睛裡是細細的笑意。
師大沒什麼變化,風景依舊,風涼涼的裹著氤氳水汽,籬笆圍牆裡,依舊有蘆花雞在散步覓食,張近微突發奇想,問單知非:
「這不會是十年前的那幾隻□□?我見過的。」
單知非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看她,靜靜道:「你不如說,這是不是汪曾祺文章里寫到的蘆花雞,輾轉遷徙,從西南聯大落戶到師大安家,我覺得這樣反而更比較有想像力。」
「你笑話我。」張近微表達不滿。
單知非點頭:「你還是有優點的,能準確判斷出他人對你的評價。」
張近微又氣的打他,單知非左躲右閃,拎著禮物擋她的手,兩人跟十幾歲的中學生似的在路上鬧。
對於兩人的到來,爸爸和方萍簡直詫異到不能相信。
尤其是方萍,她認出單知非,頓時,喜行於色,熱情而殷切地將兩人迎進來,並立馬要帶圍裙去做飯。
被張近微及時阻止了,她委婉說,兩人還要回上海。
「哎呀,回家來就來了,還買禮物,微微,阿姨曉得你掙錢不容易,破費這個幹嘛?」方萍是那種假裝嗔怪的語氣,眼尾直瞥,在評估著單知非帶的那份禮物。
她很高興,給兩人沏茶。
爸爸也很熱情,仿佛,早忘了當初去單知非家裡送禮的窘迫,看的出來,兩夫妻似乎都明白了單知非跟張近微大概是什麼關係,沒直接問,張近微也沒讓單知非說。
既然小坐片刻,總得找點兒話題。股票基金什麼的,爸爸不太懂,只能說政治,聊國家大事,單知非禮貌客氣地聽著,偶爾,簡潔回應兩句,張近微便看見爸爸激動地臉通紅,在夸單知就是格局大云云。
她再次感受到了尷尬,爸爸和方萍對單知非始終帶點兒討好的神氣,她不舒服,好像這一切跟十年前沒任何不同。
然後,她又聽到爸爸俗氣地打聽單知非的父親到哪個級別了,單知非似乎不願多說,在這方面,他跟父親一樣低調。
這一下,張近微就只能看到爸爸像當年送禮那樣,硬著頭皮,沒話找話,為的顯示和單知非親近些,而單知非,他沒有失禮的地方。他就是那樣的人,很淡然,很從容,在話題拿捏上很有分寸,不讓冷場,但也不會滔滔不絕。
可在張近微看來,就一個字:尬。
所以,隨之而來的情緒,自然而然就是沮喪,懊惱。她不明白爸爸和方萍,為什麼非要這樣,但轉念間,她又點同情起兩夫妻,難道十年前的自己不也是這樣嗎?總是不自覺地矮人一截,只不過,她選擇的是遠離,而爸爸和方萍選擇硬湊上去。
她看看爸爸的笑臉,再看看方萍的笑臉,突然間,就像失落了整個青春。
也就是在這一刻,她覺得,僅僅有愛情,是遠遠不夠的,真的不夠。
她坐不住了,或者說,坐的很難受。因此,她朝單知非看了一眼,單知非立刻領悟,起身要告辭。
方萍連忙跟著起身,一臉遺憾,目光在兩人身上不斷切換遊走:「哎呀,你看,嫻嫻高三忙學習住校不回家,都沒能見姐姐一面,她天天念叨姐姐,說要等高考完暑假去找姐姐玩兒,這孩子,就是跟姐姐親。」
對於嫻嫻,張近微並不反感,相反,當年她每每來那個小姑娘的熱情洋溢反而或多或少紓解了她的侷促。
「嗯,等嫻嫻高考結束,可以來上海玩兒。」張近微知道方萍在等自己說這句話,她不想說,但為了曾經的一點善意相待,她還是說了出來。
果然,方萍不住說好。
她心情複雜地從爸爸的家裡出來,這一回,夫妻倆堅持送出老遠,嘴裡不停念叨著讓兩人下次一定要在家裡吃飯。
回到車中,張近微久久不說話,單知非發動車子,看她一眼,他便又熄了火。
「你爸爸和繼母,只是不知道該怎麼招呼我們好,其實沒什麼。」
「不是,他們高看的是你,不是我。而且,他們在巴結你,你感覺不出來嗎?你不會覺得不舒服嗎?我知道,你跟你爸爸都不是那種喜歡享受阿諛奉承的人。」張近微一臉黯淡,她斜側著頭,往車窗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