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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38:54 作者: 菩薩低眉
單知非的手停下不動,他眼眸幽深,一開口,才知道自己嗓音完全是暗啞的:「對不起。」
他艱難撩開張近微散落的一縷髮絲,指腹摩擦著她的臉:「對不起,我應該先分手,這樣對你不公平。」
「不是,」張近微混亂地搖頭,心裡升起深深的厭惡,是對自己,她哀愁地看著他,「你這樣對不起她,不是我,我不想成為自己討厭的那種人,我不要成為我媽媽。」
她迅速從他身上下來,這時,像被驚醒一般為剛才的姿勢感到羞恥。
「我會跟她談。」單知非再度傾過身,替她整理被自己弄皺的衣服,張近微阻止了他,聲音頹敗,「不要,你別跟她分手,她什麼都沒做錯,你這麼提分手,太不道德了,我們不能做那種人,我不想。」
太快了,兩人都像繃了十年的弦,輕輕一動,便毫不猶豫地離弓而去。張近微不知道彼此怎麼就突然糾纏起來,她不能霸占別人的男朋友,況且,她自己還有一個沒有明確走向的男朋友。
「好,那我怎麼做,你能接受?」單知非眼睛幾乎粘在她臉上,她脆弱的脖間,已經留下他深深吸允的痕跡。
張近微很亂,她腦子一團漿糊,匆匆把頭髮抿到耳後,人很虛弱,像被拍到岸上的魚。
「我做不到。」她垂頭喪氣的。
單知非聲音柔和:「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張近微軟軟地看了他一眼,他聲音低透了:「我們讀一中時,你也喜歡我,是嗎?」
張近微心突然就漏跳了一拍,她恥於承認,嘴巴很忠實地執行了大腦的命令:
「沒有,我知道很多人都喜歡你,但我沒有。」
單知非顯然失望了,但很快掩飾好,他早不是少年人應該有更寬廣的胸襟,而不是執著於中二的自戀。
「那現在呢?現在,」他口齒含糊了下,「你對我有感覺嗎?」
「沒有,」張近微迅速撒謊,她嘴巴發乾,也不看他,「剛才,剛才你突然那樣,我沒反應過來,」她懸著一口氣,「我們剛才就是正常的生理反應,特定情景下人會失去理智沉醉於一種……」
張近微編不下去了,只能潦草又堅定地說:「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忘了,我們還是甲方乙方的關係。」
單知非微微皺眉,他看著她,臉上是說不出的複雜,但有什麼東西,分明被壓制下去了。
十年,張近微還是讓他捉摸不透。
然後,張近微丟下一句「你找代駕吧」,她急忙下車,跑到路邊去攔計程車。單知非靜靜地在車裡坐著,他在想,張近微是否又在pua他?沒動情嗎?他幾乎是痛苦地想到這層。
可是他主動的,從來都是他主動湊上去的。
時間像靜止了,他突然推開車門,幾步跨過去,一把拽住在焦躁等車的張近微,他同樣很堅定:
「張近微,你考慮一下可以嗎?你認真考慮一下,你跟我,我們到底有沒有可能?」
張近微吃驚地看著他,他很高,身材比少年時更挺拔。
剛要張嘴,他立刻打斷她:「別急著回復我,你想好,如果你真的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那我不會死皮賴臉纏著你,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想什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張近微突然覺得這句俗語貼切極了,她有什麼?美貌?他的女朋友不美嗎?還是什麼善良向上的傳統美德?他女朋友就很奸邪嗎?就不向上嗎?
張近微腦子快炸掉,她透不過氣,兩隻耳朵熱的難受:
「單知非,你別這麼逼我好嗎?你知道嗎?就好像我們昨天還是普通的認識關係,今天你就要因為我分手。」
「我逼你?」他忍著情緒,「好,我不逼你,是我太莽撞太操之過急。」
「我不會做人家的第三者,永遠不,」張近微倔強地看著他,「這就是我的想法。」
單知非無奈至極:「我跟她沒結婚,難道,跟她談戀愛我就一定也要跟她結婚?」
張近微不說話了,她害怕,臉上像被人隔著時空又抽來一巴掌--就是當年被周妙涵打的滋味。
可他和她分開十年,單知非不能想像,要再分開十年嗎?還是說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等到老死,他還是沒能跟她在一起。
兩人拉扯的影子投在地上,秋風直吹,單知非腦子跟著清醒幾分,他鬆開手,自己這是做什麼?他到底為什麼要表現地像個舔狗一樣?
這讓他自尊心強烈受挫,他及時反省:我不能自戀地以為女人都會愛上我。
或許,是自己潛意識裡覺得自己占盡一切優勢,張近微沒有道理拒絕他。但反過來,他同樣沒有道理地愛上她,單知非每每想到那個除夕夜,心幾乎真的會碎掉,他永遠沒辦法忘記張近微留在掌心的淚水。
可她也僅僅是給他淚水,十年後,她的眼淚還是能精準地騙住他,讓他產生錯覺:她需要我。
單知非深吸口氣,替她攔下車,依舊很紳士地打開車門,等她坐進去,計程車撲自己一臉尾氣,他才轉身。
這次,他沒去父母家,而是回了自己的住所,他住A棟平層,江景一覽無餘,紙醉金迷的夜色里城市像個不休不眠的巨獸,張著華麗的血口,吞噬掉前仆後繼奉獻青春的年輕人。
他給張近微發了條微信,問她是否安全到家。過一會,她回復兩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