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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38:54 作者: 菩薩低眉
    「我腦袋疼。」良久良久,她重重吐出口氣,世界漸漸回歸正常,張近微懷疑其實什麼都沒發生,但單知非存在著,他眼睛裡所有的情緒都指向她:

    「是吹風受涼了?是嗎?是經常頭疼,還是偶爾有原因的頭疼?」

    他握住她的雙肩,「張近微,你還好嗎?」

    她沉默著咬唇,臉通紅,好半天,嘴角動了動,但眼睛還是不去看他,只垂著目光:

    「除夕夜,你……真的是手嗎?」

    單知非忽然就笑了,他促狹的像十年前:「是啊,是手。」

    張近微終於吃驚地抬起頭,她有些失望,又有些埋怨,像生氣的小孩子那樣不自覺地撅了嘴,心裡想,什麼呀。

    「張近微,」單知非喊她,她看看他,沒想到,單知非緊跟著不過又喊了聲「張近微」,連名帶姓地喊,再喊,在那兒喊個不停。

    她微惱開口:「你,你神經病啊!」說完,仿佛到意識到自己怎麼這麼說話,紅潮未褪的臉,騰下又沸了。

    單知非狡黠地盯著她,嘴角翹起:「張近微,原來你會罵人,我以為你有多文靜呢。」

    他忽然就變得跟個少年似的,開她玩笑,帶著溫柔的戲謔。

    看他笑,有什麼東西猝不及防地襲上心頭,張近微強撐著說:「對啊,我會罵人,我粗魯的很,你不知道吧?」

    「不知道,」單知非立馬接口,「不過,一輩子很長,我可以慢慢知道。」

    張近微忍不住噗嗤笑了聲,毫無防備的,笑著笑著,想到什麼,臉色就涼了下來,羞恥心回來,她正襟危坐調開目光:

    「你,你今天喝醉了,剛才,剛才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都不會放心上的。」她胡亂擰鑰匙打火,「單總,你家住哪兒?」

    張近微覺得心跳快極了,有什麼東西,像春天的植物,掙脫著要破土而出。她不能,她說不出來為什麼,只是害怕,像深陷沼澤的那種害怕,潮水般將人包裹。她自己成了一隻小蟲子,靠的是觸角,察覺到危險,迅速撤回。

    「我沒醉,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單知非有些發冷的聲音,浮冰一樣,慢慢上升。

    第39章 玫瑰(12)  我們結婚好嗎

    張近微不敢看他, 害怕碰觸單知非的眼睛,她怕,怕自己一看到他那雙眼睛, 自己所有的理智將灰飛煙滅, 像飄落黃浦江的細雨, 什麼痕跡都不留。

    她穩住雙手, 發動了車子。

    「你身上似乎流淌著一條河流,可以說那是你出生前就已經註定的河流。無論遇到什麼東西, 你都能將它吸納, 讓自己的生命之河越來越寬闊。」

    張近微想起高中做過的一篇閱讀理解,試卷上, 這一段話記憶猶新, 在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裡鼓舞著自己,她想要變成那樣, 但此刻,照舊有了強烈的進退失據感。

    魔都的空氣不好,看不到星光, 唯有霓虹閃爍, 人造繁華。

    「我有點想吐, 張近微,停下車好嗎?」單知非在沉默了一段時間後, 提出要求,張近微把車慢慢停靠在了路邊。

    車窗降下,他取過一瓶水,灌了幾口,張近微忍不住側過臉看他:「好點了嗎?」

    「不好。」他也側過臉,凝視她, 「胃像痙攣一樣。」

    張近微的秀眉因為過度擔憂而持續往眉心處簇攏,她想下去找藥房,剛要開車門,單知非拉住了她的手。

    幾乎像火燒,張近微瞬間甩開了他,她紅著臉,訥訥的:「我去幫你買點胃藥。」

    「不用,坐一會兒就好了。」單知非胃裡冰涼,腦子也跟著涼下來,他沒問張近微是不是不喜歡被他碰,剛才那些,僅僅是因為她沒回神而被迫承受了?

    「你發我的郵件,我沒看,」他話鋒轉的很快,「晨光的事,我聽過匯報了。我們的團隊,有人覺得這個產品靠譜,有人懷疑,最終結果要看投委會,你做好心理準備。當然,我們也是,這次盡調花費不低,浮石大概率不會投晨光。」

    回歸現實,剛才那種近乎夢幻的柔情世界迅疾地隱去,張近微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失望,她急切地說:「我知道,生產工藝沒那麼完美,但很多臨床實驗階段的產品,最終,不都是需要市場的檢驗嗎?晨光日後肯定會更新技術的,不代表會一直原地踏步。」

    「江總不是個浮誇的人,他真不是那種一心想圈錢的人,他的初衷,是有自己的理想的。」張近微又開口。

    「很多創業者都會提理想,理想不值錢,我是商人,看重的是回報,不是做慈善。」單知非並不是尖銳的語氣,很平常,卻實實在在噎了下張近微。

    好荒誕,明明上一刻兩人像是互訴衷腸,這一刻,就成了純粹的甲方乙方。

    「如果,僅僅因為你是張近微,我就動用手中權力,幫你做成這個項目,你願意嗎?」單知非突然這麼問她,張近微立刻搖頭,「不。」

    「我也不會這麼做。」單知非垂下眼帘,「張近微,這個項目做不成,可以有下一個,我非常願意給你參謀,提升你看項目的精準度,但晨光這個後門,我不會開的。」

    他不等她說什麼,又輕輕補充,「希望你不要覺得我對你很冷酷,不是的。」

    張近微簡直無話可說,她安靜下來,不知道在想什麼。她隱約預感到結果了,而且,似乎真的沒辦法再補救什麼,她在思考,怎麼坦然的,心平氣和地接受自己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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