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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38:54 作者: 菩薩低眉
    張近微沒什麼太遠大的志氣,最起碼,把日子越過越好是初衷,而且永遠不會改變。

    她抑制住自己所有的情愫,只留下我一定要替晨光拉到投資公司一種想法。

    家裡突然打了個電話過來,是方萍。

    這些年,張近微回去的次數不多,但每次,都必去爸爸家,當然不會空手。方萍對她能留在上海,是懷疑中加點鄙夷,絕不流露,但張近微那種豌豆公主一樣敏感性子,什麼都能察覺地出來。

    她假裝不知道,畢竟,爸爸對她有恩,不管恩大恩小,張近微都不想做白眼狼,她一直在安全距離里努力維持著我還有親人的局面。

    「近微啊,」方萍有點著急地喊她,「你知不知道,你爸爸被車撞了人躺醫院的事兒?」

    張近微心裡一驚,她連忙詢問爸爸的情況。

    「傷勢倒不重,只是得休養一個月不能下床,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我工作那麼忙,嫻嫻又高三,真是禍不單行,愁都愁死了。」方萍在電話里長吁短嘆,那種生活的瑣碎感,帶著無形的壓抑,傳到張近微的耳朵里。

    能怎麼辦呢?

    張近微咬咬唇:「方阿姨,我這邊工作忙,實在走不開,要不然給爸爸找個護工?」

    這下,方萍的話匣子簡直是爆炸:「護工?你年輕姑娘家,不養老不養小的,不知道護工有多貴,哪是小老百姓能請起的?」

    張近微沉默聽著,等方萍發完牢騷,她說:「一個月是嗎?我出這個錢照顧爸爸。」

    方萍一面說怎麼可以要她這個錢,一面又似乎轉頭去罵嫻嫻,說她只知道玩手機,模擬考試自己什麼水平心裡一點數沒有嗎?嫻嫻變得叛逆,和方萍頂起嘴來。

    那頭,一片狼藉。

    張近微覺得耳朵痛,她匆匆掛斷電話。消化片刻,跟爸爸打了個電話,沒人接,也許是手不方便?她思考了一下,直接把錢微信轉帳給爸爸。

    剛開始,沒人點,等到晚上再看,上面已經顯示收款。

    而鄭之華已經許久沒聯絡過她了,既然這樣,張近微也沒主動。這些年,她只在微信上給母親拜個年,發個紅包,母親有時候會有心情回她一句「微微也新年快樂哦」,有時候,則一個字也沒有,只是收取紅包。

    她和她,本來是近的再不能近的血緣關係,但卻又是遠的再不能遠的陌路人。

    張近微偶爾會感受到一股特別強烈的傷懷,如果,這個世界上,父母都不愛你,還有誰會認真愛你呢?她小時候,經常聽人說,世上沒有不愛孩子的媽媽,也看到過別人是如何疼愛孩子,但在她身上,偏有例外,未成年前,她還會質問命運的不公,寫隱秘的日記自己和自己傾訴。

    現在不了,命運這東西從來都是無比弔詭的。張近微明白什麼都只能靠自己時,其實更多的是坦然,就好比,她發現爸爸接受了這比錢,她覺得輕鬆下來:

    看,錢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但是,她依然是只不系之舟,漂浮在風波里。

    晚上的時候,人似乎會更感性些?張近微這麼自嘲了下,她跑到陽台,苦苦醞釀著和單知非的見面,把一切可能先預演一遍。

    李讓告訴她,單知非貌似喜歡一個人帶著電腦去對面咖啡店坐一會兒,但不准,有人看到過,不代表他這種級別的會閒到每天過去在那曬太陽。

    很好,這就夠了,張近微連續三天蹲點兒,沒見到。江晨光這時已經把房子抵押,公司開始有人離職。

    這天,她在廣場猶豫著是否直接跑浮石找單知非,手機被不停地劃拉著,她需要十足的勇氣。放在平時,她早就可以豁出去。但此刻不行,她刷到朋友圈更新,老班朋友圈說:加油!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這句,不知是對誰的,但竟然是句很及時的鼓勵?

    因為畢業後,張近微沒加任何好友,所以她看不到同窗們的回應,她迅速留下自己的評論:是的!

    發出去後,張近微突然想起老班的那輛可以發出拖拉機一樣聲音的摩托,她忍不住笑了,她發現,每次想起老班時心裡真的會泛起無盡的溫暖,以及莫名的酸澀。

    就是這個時候,她瞥見單知非從大樓里出來的身影,人海中,她一眼捕捉到他。

    張近微脊背跟著一僵,不過,她不允許自己發愣,人跑過去,高跟鞋發出清脆的叩響,她叫他:

    「單總!」

    這個稱呼一出口,張近微就感覺到了彆扭,她畫著得體妝容,笑的時候,紅唇似花瓣,她硬著頭皮沖他展顏:

    「單總,打擾您一下,」張近微從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遞過去,「我是……」

    「你有預約嗎?」單知非沒停腳步,一直往外走。

    沒有。

    張近微極力忍著瞬間就起來的情緒,她笑著一路跟上去:「沒有,我知道這樣很冒昧,但如果您有時間的話……」

    「說重點。」單知非瞥她一眼,他很高,那種隱隱的壓迫感很自然地就降到身上,「我上次在浮石見到過你,你來為晨光的事,已經有人跟我匯報過了。」

    說完,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到她的高跟鞋上,張近微第一反應居然是條件反射般想縮腳,她都忘了,自己早不穿張口的鞋子。

    「是,我今天來還是為晨光的事,我想借用您一點點時間,和您談談。」張近微耳朵發燙,她不太敢直視他的目光,他瞳孔顏色很深,看人的時候,總帶著點意味深長又冷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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