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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38:54 作者: 菩薩低眉
    「微微,有時候, 我真的覺得你好像誰都不需要。」他有些憂傷地開口, 「其實,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羞於啟齒,又非常害怕。」

    張近微握著手機,人很疲勞, 她眼睛依舊盯著郵件。

    「你說。」

    「你愛我嗎?」

    張近微果然停頓下來, 愛是什麼?她忽然覺得很迷茫, 愛曾寒嗎?應該愛的吧,她跟他都沒紅過一次臉, 不鬧矛盾,不搞彆扭,什麼事情都可以溫吞吞地商量著來。

    她沒辦法正面回答,而是岔開話:「你怎麼了,不要每天胡思亂想,好羨慕你, 我都沒有時間瞎想,好想睡覺,哈哈!」

    張近微故作俏皮地笑兩聲,笑完,自己覺得很累。

    也就是從這時開始,兩人的聯繫越來越少,曾寒忙學業,她忙工作和考證,為了減少通勤時間,選擇了和一個陌生校友租離公司比較近的房子。因為這時,大學相處關係最好的李讓,早已和男朋友住在了一起。

    張近微依然過的像個守財奴,房租、吃喝、水電氣、電話費網費、買日用品、正常人際交往、必須購置的衣服……她每天都會在日記本上認真記開銷,為了省錢,她不旅遊,不回「家」,仗著皮膚底子好,用著最平民的化妝品,一絲一毫的虛榮心都沒有。

    她努力擺脫過去,也不過是當一個勤勤懇懇的小社畜。

    張近微偶爾自嘲,但更多時候並無抱怨,這樣已經很好,哪怕是個蝸牛,一點一點挪,總有一天她也會趕到陽光比較充裕的地方吧?

    第一場冷空氣來時,曾寒和她提了分手。那時,兩人已經半個月沒打電話,可他堅持每天提醒她早起空腹喝一杯水什麼的,很細節的東西。

    提分手提的突兀,但又好像在意料之中。大學畢業就散夥的情侶很多,他和她,也許只是其中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例子。張近微沒有難過,沒有悲傷,只是有那麼一點點不舍--那種被愛著的感覺,並不壞。

    不過,在張近微工作兩年有餘手頭有些存款,並且拿到了CPA證書的時候,曾寒忽然又跑來找她,想複合。日子很快,兩年像一天那樣短暫。

    張近微對這種反反覆覆,早沒了心情,她不想,她準備跳槽,為更多的錢去奮鬥。而且,單身久了,她發現獨自安排生活成為一種習慣,沒什麼不好。

    之後,曾寒苦苦追她又兩年。

    他研究生畢業後,進了X規院,每天不是在畫圖就是在做PPT,不厭其煩地跟張近微分享城市的什麼污水規劃,怎麼做調研,他能一口氣說出xx湖有省級保護鳥類22種,國家二級保護動物5種……張近微一點興趣都沒有。

    但她不願意讓人難堪,勉強應付,但又堅定地告訴曾寒兩人已經不可能。

    這時,她早離開四大,做同樣不輕鬆的FA。說來不知是幸運,還是諷刺,她還真是靠臉打敗競爭對手的,四大想跳投行的人不少,大家簡歷都差不多,對方最終以她看起來精神又漂亮要了她。

    中間談了兩個男朋友,算是嘗試,兩個男人混的都不錯,居高臨下地追求著她,張近微有些遲鈍,在點滴的相處中覺得事情不那麼對味,她不願意面對任何人的優越感,果斷分手。

    事後,李讓罵她缺心眼,好歹利用一下男人手中的人脈資源,再一腳踢開。

    然後吐槽她最大的愛好還是存錢,存錢,存錢。張近微像那種被狠狠餓過的人,安全後,依舊總忍不住到處藏掖食物。

    「我需要房子,你不懂,我最大的夢想就是有個帶殼的地方,能把我藏起來,外面風吹雨打,都傷不了我。」張近微說這話時,真的很像軟體動物,但她在笑。

    在魔都買房,如果沒有家裡幫襯,對於大部分年輕人來說恐怕都是件比較困難的事情,哪來那麼多年薪百萬呢?你以為上了211、985就是人生贏家了?大家顯然都很有自知之明,張近微一直都無比清醒地活著。

    因為漂亮,張近微沒少面臨誘惑,也嘗試過新戀情,但總是差點什麼。她跟任何人相親、約會,都不會有任何的窘迫和難堪了,至多,只是將本性暴露,她其實沒那麼多話要說,人看起來總是文文靜靜的。

    以至於男方很難想像,她居然替人拉投資。

    她操盤的第一個成功項目,是寵物領域,從天使輪到B輪,那種跟企業一起獲得成就感的滋味讓張近微一度以為自己可能要飛升。然而,並沒有,資本寒潮來臨,各行各業都深受影響。

    事業低谷期,張近微身邊也沒斷追求者。

    終於,在一次重感冒後,她答應了曾寒要求複合的請求。那些天,她一個人在公寓難受地要死要活,她買不起房,但能承擔起一個人租個像樣點的房子的生活了,好處是自在,壞處不言而喻。

    真的連倒杯水的力氣都沒有。

    曾寒在電話里聽到她的異樣,立刻趕來,請了年假照顧她。

    「你那個時候,為什麼要跟我分手?」張近微病懨懨的,臉頰嫣紅,人有種海棠的嫵媚,她捲髮留的很長,鋪在枕頭上。

    曾寒比以往健談許多,他坦然說:「自卑吧,我那時工作沒著落,還在讀書,你工作上的事我一點忙都幫不上,你知道的,我只是個窮學生。」

    窮學生,張近微聽到這個詞,痛苦的肉體都跟著柔軟了下,她一點一點都不歧視這個詞。相反,因為太熟悉,讓她心裡反倒有種故舊的昏黃感,又朦朧,又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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