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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38:54 作者: 菩薩低眉
單知非啟口,說些不相干的事情。
「住校那幾天,是春天,夜裡還能聽到風吹動樹葉的聲音,月光照在葉子上,像水銀一樣,不知道你那棟宿舍樓能不能看到月亮。」
今晚正好也有月亮,只是,被城市現代生活的斑斕所侵占,褫奪了本屬於它的清輝。
張近微的臉在膝頭捂的濕熱,但她在聽,每個字都清晰,單知非的嗓音非常輕柔,像那種最乾淨的少年。
她兩頰滾燙地抬起頭,聲音蠕蠕的:「我睡上鋪,靠近門。」
說完,難為情地道歉,「對不起,我剛才跟你說話語氣不好,我知道,你沒有惡意。」
「沒關係。」他三個字回應了所有。
「我想考個好些的大學,其實,我沒想過多有錢的生活,我知道,我也沒本事掙大錢。只是想,將來有份正常的工作,能獨立,保證最基本的自尊。」張近微稍稍打開話匣子,她算解釋了下,也不知道單知非在意不在意,想到這,剛平靜下來的心又有些煩躁了。
單知非不信雞湯,也不給人灌雞湯。相反,有時寥寥數語反倒十分毒舌。但他此刻卻十分肯定地告訴張近微:
「會的,天道酬勤,你一定會過上你想過的生活。」
張近微嘴角動了動,她害羞地點點頭,「嗯」了聲。
「那個,」單知非像是在斟酌措辭,「丟了不要緊,我家裡舊的還有,可以借你。」
他快速補充,「我沒有小瞧你的意思,從來沒有。」
張近微羞愧的耳朵跟著發熱,這是她的毛病,動輒耳朵就火燒火燎起來:「我不能再要了。」
「對你來說,沒什麼比高考更重要了不是嗎?你可以等高考完了打工償還我。」單知非給她指了條路,差點兒,想要提舊手機的事,但沒說。
他希望她能有部手機,比如,有不會的題目,可以隨時打電話請教他。
這樣太刻意了,單知非也有些微微的煩躁,對方一定會想,你家裡舊東西真多,可惜我不是回收站。
「我送你回學校。」他最終說的是這個。
張近微似乎徹底平靜了下來,她又變得格外拘謹,輕聲說:「不用了,我坐公交車回去。」
她鼓起勇氣,看他一眼:「今晚謝謝你。」
「很晚了,你一個女生不夠安全,我回頭再打車。」單知非似乎早在等著她這一眼,沒有迴避,他眼波藏在睫毛的陰翳里。
「真不用,公交有直達一中的。」張近微同樣很堅持,她不想自己很哀怨,深吸口氣,換了個輕快的語調,「你借我硬幣吧,這個我不用等高考打工還。」
自己再堅持,似乎沒多大意思了,單知非送她去公交站台。
兩人這次還是一前一後,像避嫌,他影子瘦長,張近微抬頭就能看見男生頎挺的身材,略帶少年單薄的味道。
他薄開衫外套沒扣扣子,風一吹,揚起小小的一角,張近微心中忽然湧起強烈的衝動,她想去牽他的衣角。
少女的心思轉瞬即逝,她壓住了。
單知非在公交站牌那給她找坐幾路車合適,並且看看滾動的屏幕,上面會顯示還有多長時間班車會到此站。
兩人站在那裡靜靜等待,他跟她簡單交待兩句後,又說:「到學校後,借傳達室電話用下,給我報個平安。」
男生念了一串手機號,問她記住沒。
張近微嘴角輕抿,點了點頭。
最後,他從口袋裡掏出幾枚硬幣,張近微見狀,伸出了手。硬幣遞過來時,男生眼帘垂著,手指在觸到她掌心皮膚時忽然交錯開,以一種稍顯怪異的姿勢,插進她指間縫隙,十指交扣。
硬幣夾在兩人皮膚中間,一部分閃耀。
張近微甚至沒感受到他肌膚的溫度,非常快,結束了。
風吹起時,她察覺到有些微微的潮濕,那是他手上的汗。
同時遠去的,還有他急促的呼吸聲。
張近微訝異抬頭時,公交車靠站,單知非不動聲色的目光越過她肩頭,看了兩眼,不給她說話的任何機會,在她身後輕輕一推:
「注意安全。」
張近微順著人流上了車,車上有個空位,但不靠站台這邊的窗戶,她心跳的迅疾,猶豫了幾秒鐘,握緊剩下的硬幣朝沒有空座的窗戶邊走去。
單知非在站台上泠泠獨立,車子啟動,她已經看不清他的眼睛了。
同樣從窗戶那朝外張望的,還有計程車里的周妙涵。
她在大概十五分鐘前,看到單知非,一個人順著街道走。當時,她正跟死黨討論口紅色號,不到十米的距離外,男生熟悉的身影映入匆匆的一瞥中。
想讓司機停車來著,但不能停。她只好掏出手機,準備給他打電話,但是,下一秒就看到了單知非停步,轉身在等人一樣。
司機等紅綠燈的時間,讓她足以看清楚單知非身後跟上來個女生,穿校服,女人的直覺在剎那間告訴她:
是紫藤花架下的女生。
穿校服的窮酸女生,但很漂亮。
第9章 鈴蘭(9) 餘溫
書屋前擠了群買資料書的學生,老闆忙著打折,計算器按的啪啪響。丁明清裝模作樣地混在人群里,翻了又翻,湊個打折的熱鬧,拎著塑膠袋進了教室。
她分給張近微一份,而且,把媽媽送來的成箱牛奶也每天送張近微一盒。當然,以張近微的自尊心,是不會接受的。但丁明清撒嬌加發嗲,矯揉造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