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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3:12:17 作者: 吃草的老貓
    邵騁在盡在咫尺的褐色瞳仁中看見了一頭髮狂的野獸,那是自己,是從未如此失控的自己,也是被逼到走投無路的自己。他抱著自己的Omega,卻覺得自己即將要被丟棄了。

    陸甘棠緊緊閉著眼睛,她的心跳得很快,也很用力,每一下都震耳欲聾,像是某種劫後餘生的生理反應。苦橙味的信息素在空氣中慢慢淡了下去,是邵騁用盡了全力在壓制,陸甘棠被攥地肩膀像是要斷掉,卻從疼痛中得到了短暫的清醒。

    氣管和喉嚨恢復了暢通,陸甘棠艱難地喘氣,手仍在下意識推開他。

    這個細微的動作明顯刺痛了對方,邵騁緊緊捏著她的肩,這一次幾乎是怒吼出聲:「到底有沒有?!」

    陸甘棠睜開眼,她的臉白得和床單幾乎同色,因此顯得瞳色和嘴角的血色更分明。

    可那雙褐色瞳孔中此刻什麼也沒有,陸甘棠抬起了手,輕輕碰到了他的頸圈。

    ——滴滴。

    隨著一聲清晰的聲響,原本拼接無縫的黑色金屬圈驟然出現了開口,那一刻邵騁只覺得脖頸驟然一空,心裡好像有一塊也隨之墜落。

    他的手還緊緊握著陸甘棠的肩膀,那個曾讓邵騁覺得恥辱不堪的束縛環卻已經掉到了陸甘棠身上,瞬間就讓邵騁丟失了所有的聲音。

    陸甘棠放下了手:「......你走吧。」

    話音剛落,門突然從外面被踹開,保鏢們沒見過如何盛怒的陸毅,他們都經過嚴格的訓練,卻幾乎都被陸毅的信息素逼得往後退出幾米開外。陸毅像個凶神,獨自闖了進來,強烈的信息素夾雜著極強的殺意猛地襲向邵騁,下一秒陸甘棠只覺得身上一輕,自己頃刻被陸毅的信息素包裹起來,隨著一聲悶響,邵騁被陸毅掀到了幾米開外。

    純種Alpha的信息素一般人無法阻擋,但邵騁在野火的這些日子裡和不少年輕而強大的純種們搏鬥過,並沒有再像過去那般被壓制地動彈不得。他的身體在經年累月的戰鬥中下意識格擋住了要害,卻因為腦子一片空白沒能做出任何反擊的舉措,直接就被陸毅連同茶几一起踹翻在地,發出一連串巨大的轟響。

    邵騁咬住了嘴裡的悶哼,受傷的疼痛讓他下意識擺出了攻擊的姿態,卻在餘光瞥見陸甘棠的同時生生遏制住了所有釋放信息素的本能,在純種Alpha的威壓下狼狽地接住了陸毅的拳頭。

    陸毅釋放出更為濃郁的信息素包裹住陸甘棠,在任何狀態下,親屬Alpha的信息素對Omega都能起到最好的保護作用。陸甘棠靠坐在床上,被拳腳和重物墜地的聲音吵得一陣耳鳴,她伸手碰到了掉在一邊的頸圈,只覺得指尖像被燙到了,這一刻只想立即離開這個讓她覺得窒息的地方,於是不管那邊還在廝打,開口輕輕叫了一聲:「哥......」

    陸甘棠的聲音那麼輕,在混亂的打鬥聲中幾乎被淹沒,陸毅卻聽見了。他聞見空氣中的甘棠花信息素脆弱地奄奄一息,胸膛明顯起伏著,幾秒後他扔下了邵騁,回到陸甘棠身邊,把她抱了起來揣在懷裡,原本握著拳的手輕輕捂著她的後頸。

    有金屬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陸甘棠閉上眼,沒有再看:「走吧。」她就著這個姿勢埋首在陸毅的脖頸里,「我累了。」

    最後這句像是疼得,說得有點抖,陸毅一低頭,看見了腳下的頸圈。那就像是被丟棄的純種的真心,提醒著他們純種從來都是孤獨的,不管是邵騁還是其他人,與他們似乎都被劃分到了兩邊。陸毅緊緊抱著陸甘棠,像凶獸守護著受傷的幼崽,恨不得把她藏在自己懷裡。

    脖頸間有濕熱的液體淌了下來,陸甘棠的手抬不起來,只能把臉深深埋住。陸毅的手緊繃到發出骨節響動的聲音,在鮮少父母陪伴的這些年裡陸毅沒見過妹妹的眼淚,陸甘棠一直是懂事的,克制的,從未有過如此脆弱的時刻,那足以讓暴怒的陸毅瞬間熄火,僅剩下心疼。

    他沒有再讓陸甘棠待在這裡,抱著她大步往外走去。

    「陸甘棠......」

    邵騁胸口挨了一腳狠的,整個上半身都麻了,聽到腳步聲,艱難地站起來,就要往外追,卻被保鏢們皺著眉攔下。他還要再闖,拳頭都攥緊了,渾身是血的樣子看著像羅剎,可下一秒他餘光掃到地上那抹黑影,卻再也動不了了,好像被定住了,凝固在了原地。

    保鏢們正想動手,就見邵騁忽然後退了半步,他走到床邊,捂著受傷的肋骨跪了下來,撿起了金屬環。

    她對他有過真心嗎?

    有過。

    然後呢?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對邵騁來說,就是最清楚不過的答覆。

    因為陸甘棠從不屑在他面前說謊,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們比對方更清楚。

    陸甘棠的驕傲都在這了,曾幾何時她一度把自己的腺體敞開在他面前,因為暴露地太過輕易,邵騁只把那段後頸當做毒藥,卻從不去想那已經是陸甘棠作為一個Omega孤注一擲向他伸出的手。

    她給過他信任,卻被他傷得最深,真心與否便也不再重要,她也不再需要邵騁之後的任何話語和承諾。這一刻邵騁明白,陸甘棠已經不會再回答他的任何問題了,一如過去他從沒有正視過她任何一次提問一樣。

    ......他怎麼能說他不懂陸甘棠呢?

    邵騁把金屬頸圈攥地掌心發疼,他一隻手撐在地上,呼吸都艱難,痛得想蜷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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