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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3:12:17 作者: 吃草的老貓
Alpha從來沒有想過Omega們真正想要的是怎樣的感情,他們太笨拙了,愛地直來直去,也任性地想要Omega與他們一樣毫無保留,卻從未想過Omega的愛永遠無法做到與他們一樣,就像終身標記束縛的從來都是Omega而不是Alpha,他們註定是不平等的。他們從出生起就帶著這個腺體,就像生來就需要帶著數不盡的標籤,在叢林法則中註定是弱者,更無法與Alpha平起平坐,為了拋開一切刻板印象就需要用盡全力,哪怕一次失誤的傾其所有,就是輸得徹徹底底。
第50章
有好幾分鐘,邵騁說不出一句話,他在那樣話裡有話的指責中第一次覺得自己無法反駁。
阮伊雯在季淮說話的時候喝了最後一口咖啡,隨即在漫長的寂靜中開口:「出身在純種家庭,尤其還生成Omega,為了保護自己,從小就要與人保持距離,這一點不止是甘棠,我、季淮,甚至不是純種出身,許多普通Omega孩子從小都經歷過。你是叢林裡長大的Alpha,那麼你知道一年裡Omega被強行侵害導致腺體和生殖腔受傷的數量比例與Alpha相差多少嗎?光是醫療系統內採集到的就是個駭人數字。」身旁的季淮在聽見「強行侵害」這個詞語的時候表情仍然淡淡的,阮伊雯看向邵騁的目光很平靜,她沒有在季淮面前迴避這樣殘酷的詞語,因為這就是他們生來就懂得並且需要承擔的風險,「Alpha因信息素失控造成Omega錯誤終身標記,一年中Omega為了洗掉終身標記進行的手術數量和風險......這些你們從沒有想像過的數據,就是每一個Omega出生後都要學習的必修課。」
「可她從沒抱怨過一句,也從未抗拒,從小到大她唯獨沒有為此痛哭,她接受了身為純種的自己,也接受了性別是Omega的自己,這是我為她驕傲的地方。我承認純種是有很多劣根性,我說這些也不是為了給純種開脫,甘棠或許是有錯,可你在揪著她的錯誤時也從未站在她的角度去了解過。」
阮伊雯很少對別人說這些,有些所謂的苦衷說多了,別人就會覺得你刻意,久而久之就會聽著煩,甚至會產生逆反心理。可這明明只是事實,卻因為過於理所當然會被忽略,苦一旦說多了就是矯情,因此Omega們都很少說,底下的人是覺得說了沒用所以不說,上面的人是礙於身份,寧願多做也不想多說多錯。
「一個人是怎麼看待你,不管對方怎麼偽裝,時間長了也能品出端倪,是不是真心,幾分真心,只有自己最明白。至於她是怎麼看你的,旁人永遠無法評價,同樣只有你自己能感覺到。」
邵騁在阮伊雯的話里想起很多細節,那些因為心理牴觸而被他刻意忽略的東西在那冷情的話里相繼涌了上來。他總以為自己在這兩年裡多少了解陸甘棠,她的惡劣、她的野心,她的冷漠與任性,可那都是她一直以來都沒有在他面前遮掩過的東西,他厭惡純種高高在上,因此刻意放大了陸甘棠出身於純種的部分,卻因此忽視了很多東西。
可陸甘棠不一樣。
陸甘棠看著他的時候總是很專注,帶著探究,那樣的目光曾一度讓邵騁覺得冒犯,總覺得她居高臨下,讓他煩躁厭惡,可哪怕是豎起一身刺的他,陸甘棠仍然全都接納了,她從始至終看著的都是在叢林撿回來的那條野狗。她看見了他的出身,看見了他的性別,看見他一身自我保護機制與從不說出口的尊嚴,嘴上說著讓他氣憤的話,卻在每一次撕咬中都正視和接受了他的犬牙。
「這不公平。」
邵騁再開口時嗓子已經啞了。
腦海里的陸甘棠正視著他的目光,每一次都沒有迴避——
「是我選的你。」
「我的確痛恨被信息素左右,但你要是標記我,也是在對我認輸。」
「我不要做Omega,我要做陸甘棠,我要別人看我的時候也只是在看著陸甘棠。」
「你後悔嗎?」
...
......
她總是這樣,從不說清楚自己是怎麼看待他,要他自己去猜,去想,他開口問了,她也總要似是而非地試探,把說出口的話半真半假攪和在一起。馴養是真,逗弄是真,交心是真。
可他能怎麼辦?
他沒有親人,在叢林的弱肉強食中亦沒有過能交託真心與性命的同伴,為了生存學會的自保手段讓他成為了銅牆鐵壁。他不是沒有心,只是一直以來他的心從沒有過能安放的地方,他的驕傲也不容許他出錯。他就剩那麼點東西,他也是個人,他也會怕。
聽著邵騁這句近乎自言自語的話,阮伊雯微乎其微地嘆了一口氣:「我一開始問你的問題,兩次你都沒能回答我,不是你說不出口,而是你沒明白,不管是什麼樣的感情,愛也好,恨也罷,都得基於『理解』才能成立。作為母親,我無法原諒你做的事,可我說這些不是為了你,而是希望你能把『陸甘棠』這個人看清楚,再來好好面對她——我不想我的女兒一輩子困在同一塊傷痛里,我希望她能從那些桎梏中走出去,在未來,好好愛一個人,並且獲得她想要的平等的愛。」
話說至此,阮伊雯臉上也浮現出幾分疲憊,她說出了一家醫院的名字,起身準備離開。
季淮起身要送她,阮伊雯搖搖頭,說不必了。她帶了司機,今日來本就是要詢問季淮這些事的前因後果,她一個當母親的要從別人嘴裡知道女兒的事本就是失職,可陸甘棠的狀態太差了,她真的怕很多事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