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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24:30 作者: 聖妖
那個傻丫頭,每次將她留在身後,她都會哭的,恩恩說,他們要牢牢牽住對方的手,並肩而戰,誰也不能站在誰的身後。
可是……他已經是這幅樣子,廢人了。
他註定是要站在恩恩的身後,拖累她的。
其實,死了也是好的,他有他們之間全部的回憶,這一切,是誰都取代不了的。
陳喬看了下時間,閻越現在這個樣子已經虛弱無比,應該是沒有辦法喊動外面保鏢的,他小心翼翼將椅子放回先前的位子,最後看了眼,就順著窗子爬了出去。
閻越沒有張嘴喊,他緊緊閉著嘴巴,一點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沒過多久,外面就傳來一陣動靜,緊接著,病房的門被推開。
直到腳步聲來到chuáng邊,閻越才看清楚了進來的是個陌生男人,酒紅色的碎發顯得很張揚,五官絕美,白色的手工西服高貴冷毅,他只是盯著,沒有開口。
「你,就是閻越?」男人眼睛輕眯起,神色桀驁不馴。
閻越原先雙眼是眯起來的,聽到南夜爵這麼說話,不由便睜大了眸子。
很好看的一雙眼睛。這是南夜爵初見他時的感覺,清澈見底,純淨剔透,能一眼就望見他內心深處,男人雙手cha在兜內,他以為,能做閻家繼承人的,至少要有身凜冽氣才是,可是眼前的閻越,顯然不會給人一絲一毫的威脅感。他看上去很虛弱,深褐色的短髮耷拉在前額,面色蒼白。
「我是,南夜爵。」不知怎的,男人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閻越原先晦暗的潭底陡地亮澈起來,他就是陳喬嘴中的南夜爵?他沉澱下去的嘴角用力勾了勾,極力挽成友善,「你好。」
閻越知道,他沒有多少時間了。
「我知道恩恩現在和你在一起,」閻越咳嗽起來,臉部漲的通紅,南夜爵拉過椅子坐到他chuáng邊,等著他的下半句話,「我不能陪她再走下去了,我覺得好累。」
「這麼說,你是想放棄她?」
閻越難受的有些氣喘,他搖著頭,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你,你認識陳喬嗎?」
南夜爵下意識蹙起眉頭,「認識。」
閻越現在能見到的只有南夜爵,而且,他們之間又存在著某種特殊的牽連,他選擇相信他,「你能幫我件事嗎?」
男人不知他會提出怎樣的要求,「什麼事?」
「吞併……遠涉……」
南夜爵眼眸閃過疑慮,懷疑是自己聽錯了,他嘴角勾勒出諷刺,「吞併遠涉集團?」
「對,」閻越的眼神卻溢滿認真,他看到閻冥的手了,閻越知道他從小就xing格yīn暗,而且陳喬在這個時候不會騙他,遠涉集團內部肯定已經是四分五裂,他不想閻冥越陷越深,「希望你能,接手遠涉。」
與其等到陳喬抓住了閻冥涉足黑市的證據,不如讓遠涉再次易主。至少那些證據不會曝光,閻冥不會被毀!
這個公司,人心不齊,已經被毀了。
而閻越之所以提出這樣的要求,一方面,可以救自己的家人,另一方面,讓南夜爵吞併,這便像是生意場上的合作般,不會讓南夜爵吃虧。閻越不想欠著他。
「可是,我憑什麼幫你?」南夜爵是商人,「再說了,這是你們遠涉內部的事。」
閻越再度咳了起來,南夜爵看出有些不對勁,「你怎麼了?」
「如果沒有兩年前的事,我對恩恩,肯定是這輩子都不會放手的……」閻越目光迷離,喉嚨口咳得有血腥味在滲出來,「保護好恩恩,讓她永遠別接近陳喬……」
南夜爵狹長的眼眸陡然深邃,病房內的白熾燈很亮,別說是病人了,就算是正常人在這樣的環境下都很難入睡,它就像是人的神經般時刻緊繃著,放鬆不下來,「為什麼?」
閻越張了張嘴巴,嘴唇上已經gān裂破皮,「他剛才來過了……」閻越神色仿佛很痛苦,「我變成現在這樣,就是因為,他在我送給恩恩的那條項鍊中加了可以令我過敏的花粉,他的目的,就是遠涉,還有恩恩……」
南夜爵沒想到他和閻越的第一次見面,會是在這樣的場合下。他想過兩人之間的爭鋒相對,卻唯獨沒有料到,閻越會是這種完全放棄的姿態。這讓南夜爵不禁有些替容思不值,他心想著,原來活在過去的,只是她自己而已。
陳喬走的時候將閻越的手塞在了被子下,卻忘記住裡面再塞塞,這會,那隻於順著被窩滑了出來,連帶掉下來的,還有那些被拔掉的管子。
南夜爵目光隨之下移,眼眸中的不屑被驚怔所代替,他錯愕抬頭,卻見閻越神色無異,也沒有他想像中的驚慌。
「我不知道,你究竟有多愛恩恩,但是……我請你,一定要對恩恩好……」
南夜爵原先的漠然隨著男子的這句話而消散,他感覺自己喉嚨口像是被堵住了,他忙起身想要按向chuáng頭的警示燈。
「沒用了……」閻越垂在被子外的手背上,大片淤青蔓延出來,五指顯得gān瘦枯萎,南夜爵知道這個營養系統不能被拔去太久,「既然你自己知道,為什麼方才不說?」
「我想走了,我想把幸福留給恩恩……」
南夜爵坐回到椅子上,神色頹然,他試著以另一種眼光去看閻越,當真這個病chuáng上的男子是這般奪目,誰都搶不去他的風采,就連南夜爵都不行,「那你憑什麼以為,沒有了你,她會幸福?」
容恩對閻越的執著,南夜爵全部都看在眼裡。
「我不想拖累她的幸福……」陳喬有句話說的對,兩年了,時間在轉,什麼都在變,「首要的,是讓恩恩好好活下去……」
他也料到了,他走,她定會是怎樣的傷心yù絕呢?
南夜爵不由被這名男子觸動了心弦,很奇妙的感覺,「你應該活著,誰害了你,你應該睜眼看著他得到報應。」
而閻越,最不適合的就是這種暗鬥,「我希望陳喬能得到應有的懲罰,不管怎樣,我相信法律……」
閻越沒有來得及留下別的話,他去的很快,他唯一覺得遺憾的就是在死之前沒有再看看恩恩。
所以,他眼睛還是睜著的,沒有閉上。
南夜爵在閻越的病chuáng前坐了很久,他的視線長久落在閻越那隻烏青的手背上,他想救他,卻已經來不及了。
生存下去的機會,是陳喬毀去的,卻也是閻越自己放棄的。
也許,他還有很多話要和容恩說,但是來不及了,上天給他的時間只有那麼短,他醒來了,看到了容恩的笑,他就應該知足。
他不是不相信他們之間的愛,他只是,不想讓這愛變得太累、太沉重。
他的恩恩,應該在陽光的呵護下成長,但是他永遠只能躺在這黑暗中,給不了她暖陽。
相信法律?
南夜爵想笑,卻發現牽動的嘴角怎麼都勾不起來,他和閻越素不相識,甚至,應該是劍拔弩張的qíng敵關係,男人起身,日光落在閻越那張安然的臉上。
病房內,只有他們二人,陳喬害死閻越的事,除了南夜爵外,誰都不知道。
他雖然沒有答應閻越的要求,但是南夜爵自己知道,他已經應承下來。
首要的,讓容恩好好話下去。
其次,吞併遠涉,阻止陳喬,若是以南夜爵先前的手段,他想玩死一個陳喬,不需要時間jīng力,綽綽有餘。可是,男人的視線瞥到閻越那雙沒有閉起來的眼眸,茶色的純淨,依舊透出琉璃一樣的光澤。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容恩的堅持,這種明亮與淨透,恰恰也是他從來不曾見過的。
閻越說,他相信法律,讓法律制裁陳喬。
南夜爵目光中透出一種隱忍地哀傷,這個周身透出溫暖的男子,居然在死的時候還堅持,要以法律的手段懲罰陳喬,而不是,同他那般的以牙還牙,南夜爵甚至覺得,任何的黑暗手段,都是對他的一種褻瀆。
從他走出這扇門的時候,他就破了次例,南夜爵打算給陳喬多些時間,以法律的途徑,將他送進去。
推開病房的門,阿元和李航守在外面,南夜爵的視線被照耀的有些朦朧,他抬起手臂,卻覺全身無力。
閻越孤獨地躺在那,還好,他走的時候前方不再是黑漆漆的,但是,他總覺得很空,像是缺了什麼。那段以美好浸潤的時光過去了,他留在青澀的校園內,留在金huáng色的銀杏樹底下。
也留在他和恩恩所在的藏山上。
南夜爵第一次丟開了惡魔的本質,閻越是深渾扎在容恩心底的人,他不想承認自己是被他打動的,但,基於他為何會那麼做,南夜爵真的找不出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
或許,他是想借自己的手,給容恩和閻越的過去親手畫上個句點。
他開始計劃吞併遠涉集團的事,陳喬的事,他也暗中派人去調查,但當年的事已經死無對證,病房內的一切,更加沒有任何證據能顯現出來。
而最關鍵的就是容恩,就算他說出是陳喬,她也不會相信。
大篇幅的報導已經直指兇手就是南夜爵,容恩的絕望同厭世令他害怕起來,在閻越的病房中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好了將全部罪責住自己身上攬。南夜爵相信,他會將最初的真相儘快還原,只要容恩能撐過這一關,他們之間,就能好好的。
他開始吞併遠涉,容恩說,他落井下石,閻越死了,他就連閻家都不放過。
南夜爵已經有足夠的把握在陳喬找齊證據之前將遠涉吃下,但是,一張光碟的送出,將他的jīng心計劃全部打碎,他所做的,臨到了都是空的。
遠涉到了陳喬的手裡,閻家,自此也是更加落敗,閻冥的底更是被陳喬全盤端了出來。
南夜爵將槍從陳喬的手上移開,他聽到容恩一聲尖叫,雙手撕扯著頭髮跌坐在了地上。
第一百二十八章 愛已傷,難以回去
摔下去的時候,整個人都癱了。
容恩雙手捂住臉,喉嚨裡面有悲憤和傷心yù絕傾瀉出來,她不知道還能怎樣表現自己如今被壓得如此窒悶的心qíng,身體的每個細胞都被堵得死死的,四肢百骸都在痛,她曲起雙膝,兩條手臂緊緊抱住腿彎慟哭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裡還能想些什麼,容恩將膝蓋壓住心口的位子,可是沒用,那痛還是在,而且越發蔓延擴散,消失不去。
南夜爵想要幫助閻越,他想讓她活下去,可是,她……卻親手將他送入了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