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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12:34 作者: 十萬柿子
蘇央決絕的目光刺痛了衛瀟的心。
一句句分明話為大盛著想,為他著想,可分明冷酷無情,沒有一句是對他的留戀。
衛瀟沉默良久:「你若真的決定,我不會再攔你,明日早上我讓許二給你準備馬車,只是有一件事,我明日一早便要入宮,怕是沒法同你道別,我要你陪我用完午飯再走。」
這並不是多麼過分的要求。
蘇央點頭答應。
衛瀟並沒有騙她,一大早,許二便叫人準備好了馬車,停在將軍府外頭。
今日恰逢書劍值班。
看到馬車,他終於琢磨過來上一回沉香問他路引是怎麼一回事了。
哪裡是拿著路引方便以後出京玩。
分明就是為離開做準備。
書劍到蘇央院子裡找沉香。
「你上一回騙了我嗎?」
「夫人不想透露自己離開的事情,我便沒有說。」沉香對書劍勉強笑了笑,聲音越來越低。
「這一回,我當真要和夫人離開了,書劍,記得保重身體,你這麼傻乎乎的,以後記得擦亮眼睛,尋一個不會騙你的姑娘。」
書劍搖了搖頭:「可是,我沒有其他喜歡的人。「
「你……你的意思是?」
書劍道:「沉香,便是你騙了我,我也不想找旁的姑娘。」
…………
中午時分,驕陽似火,日頭高懸。
濃厚的雲層背後,太陽仿佛灼灼燃燒的一團烈火,把湛藍的天幕熔開。蟬聲悠悠,便是在屋子裡也聽得一清二楚。
小廚房坐好了一桌豐盛的飯菜,端到蘇央的屋子裡。
等到飯菜都涼了,蘇央也沒有見到衛瀟的蹤跡。
衛瀟並不是食言而肥的人,已經答應她吃這頓最後的午餐,不會輕易改變主意的。
蘇央叫來屋外的一個婢女:「你去打聽打聽,衛瀟出宮了沒?」
將軍府外頭忽然傳來官兵的喧鬧聲,蘇央聽到有人高喊了一聲「封城」,似是出什麼事了。
一刻鐘後,婢女匆匆忙忙走進屋裡:「夫人,南詔的奸細混進了宮門,在宮中行刺陛下。現陛下已下令關閉城門,仔細盤查京城內是否還有同黨。」
「你說什麼?」
蘇央手中的筷子落在地上。
她喉頭乾澀,心臟砰砰地跳動起來,連呼吸都驟然急促。
衛瀟此刻便在宮中啊。
「衛瀟……他有事嗎?」
「宮中封鎖了消息,還不知道將軍現在情況如何。」
「我知曉了。」
一整個下午,蘇央坐在窗台前面,望著窗外單調的風景出神。
沉香端著茶走過來:「姑娘,您是在擔心將軍嗎?」
蘇央嘴硬:「胡說,我怎麼可能擔心他。衛瀟這麼有錢,我成了寡婦,就騙大家說我還沒有同他和離,繼承他的遺產,成為京城第一富婆。」
話雖這麼說,心裡卻止不住的發慌。
便是想到衛瀟已死這個可能性,就難過極了。
沉香看出了她話中的色厲內荏:「您別說這種話。」
蘇央眼眶忽然有一股熱流涌動,一滴眼淚落了下來,墜在地上。
蘇央心中發慌:「沉香,我這是怎麼了?」
她以為,她應當是可以同衛瀟好聚好散的。
傍晚時分,宮裡的小太監敲響了將軍府的門,送來一件帶血的衣袍。
正是衛瀟出門前穿的那一件。
若說先前還是不好的預感,眼下終於有了切實的證據——
衛瀟他當真出事了。
「小公公,衛瀟他出什麼事了?」
小太監搖了搖頭:「衛將軍今日同刺客英勇搏鬥,其餘的事情尚在調查,宮中不准透露多餘的消息。」
蘇央拿著衣袍的手都在發抖。
那衣袍的左胸處有很大一灘血,人的心臟便在此處。若是心臟受傷,流了那麼多血,恐怕很難活下來。
而宮中只送來一件血衣,豈不是意味著衛瀟連一具完整的屍首都沒有?
便是今後祭拜,也只有衣冠冢了。
深夜。
漆黑的夜幕落下,雲霧迷濛,連月亮的一角也看不見。
蘇央拿著幾本佛經和筆墨,偷偷摸摸去了祠堂。
少女點了油燈,坐在桌前,手邊擺著一本《隨願往生經》。
這是佛家用來超度亡靈的經文,能夠保佑逝者積攢功德,早日獲得解脫,往生淨土。
「心中思惟,望諸眷屬,求諸大力,救其危厄。」①
蘇央一邊抄寫經文,一邊低著頭,嘴中念念有詞。
「衛瀟,萬一,我是說萬一你當真死了,咱們的恩恩怨怨一筆勾銷。」
「你下輩子就不要當將軍了,當一個富貴人家的小公子,會讀書便考功名做官,不會讀書便一輩子吃喝玩樂,不碰刀劍。」
「等會兒我再給你燒點紙錢,祝你在下面也能住金屋,做大官,不愁吃穿。」
「可若你當真回來,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一年之期便一年之期,只要你活著就可以。」
…………
蘇央攥緊了手中的筆。
一張雪白的小臉愈加蒼白孱弱,她緊咬著唇,止住喉頭上涌的辛酸,眼淚卻撲簌簌的掉下來。
她其實是不想要衛瀟死的。
衛瀟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這詭異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