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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12:34 作者: 十萬柿子
    

    蘇央看見衛瀟過來,規矩地沖他行禮。

    眉若遠黛,瓊鼻朱唇,天鵝似的直頸藏在交領中,半福之時方才看到女子頸後柔膩雪白的肌膚。繁複的裙擺似清麗的芙蕖一般在膝下盛開,搖曳生輝。

    衛瀟扶起蘇央,意外看到她手心的傷痕。

    「你的手?」

    那應當是一道陳年舊傷,暗紅色的傷疤細若纏絲,只是處在瓷白的肌膚上,格外引人注目。

    若是三年前她剛出嫁的時候蘇央聽到衛瀟的關懷,怕是會十分感動。

    可眼下,兩人已簽了和離書。她早已對他沒有任何希冀。

    她的聲音淡淡:「多謝將軍關懷,這傷是三年前不留心劃傷所致,現下已經無礙了。」

    三年前,得知蘇央和衛瀟的事,蘇父氣憤之下砸了杯子在蘇央身上。這傷痕,就是破碎的瓷片所致。

    提到三年前,衛瀟的眼神一滯,鬼使神差道。

    「那一樁事我已不在意,將軍府的日子過的安穩,你大不必和離。」

    「將軍這是做什麼?」

    蘇央只覺得可笑,什麼叫已不在意,到了今天,他依舊覺得三年前的事她亦有參與。她與他朝夕相處三年,他卻依舊覺得她是那種用身子去換榮華富貴的庶女。說這般虛情假意挽回的話,莫不是怕再尋不著像她這般勤勤懇懇的管家婆。

    「我只是覺得,你若只是打算同我置氣……」

    蘇央掙開他的手,冷冷打斷他的話:「你我已簽了和離書,如此親昵平白讓人誤會,到時候讓京城貴女誤會了,不肯嫁給將軍做續弦。」

    衛瀟生的英俊,又年輕有為,便是有她這個正妻,京中愛慕他的女子不在少數。更別提衛瀟還有一個眾人皆知的白月光江清漪。

    但這話說的直白又離譜,實是一點也不給衛瀟臉面。

    「你……」

    衛瀟皺眉,眼神冷的像是淬了一塊冰,似是沒想到她會如此說。

    蘇央對他鄭重行了一禮,登上馬車。

    細雨中,絳紫色的車簾隨風飄揚,馬蹄聲漸行漸遠。

    馬車內。

    奴婢沉香撫著胸口,激動道:「姑娘您方才跟將軍說話,奴婢心裡都在打鼓!」

    沉香自小跟在蘇央身邊,自是知曉蘇央這些年受過多少氣。可蘇央身為庶女,許多事並不是由她決定的。就比方說三年前那樁事,便是不知道做了誰的棋子。

    可嘆那威風凜凜的衛大將軍,卻也如同旁人一般誤會她家姑娘。沉香一想起這件事,就覺得心一陣一陣的疼。

    「方才那話卻是過火了些。」

    蘇央其實有點後怕,方才在氣頭上,話一出口她其實便後悔了。生怕衛瀟因此尋她麻煩。不過衛瀟雖然素來高高在上,行事卻行得端坐得正,怕也不會將她這幾句話放在眼裡。

    衛瀟。

    她這三年受盡了冷眼和嘲笑,全都是因為衛瀟莫名闖入她的生活。若是沒有衛瀟,她至少能嫁給一個普通人。而不是在蘇家和衛家兩頭都不落好。

    可從某種意義上說,衛瀟的確是她少女時代曾經欽慕過的那種男子。生著一副好相貌,又身負將才,實在是威風凜凜。

    若衛瀟不是他的夫君,只是一個同她毫無干係的人該多好。

    蘇央垂下纖長的睫毛。

    無論好壞,既簽了和離書,便都過去了。

    蘇央道:「等我們到了江南,把阿娘從府里接過來自立門戶,再不受那些人的氣。」

    天色漸黑的時候,雨忽然大了起來。狂風大作,樹枝在疾風驟雨中劇烈晃動,一道閃電自半空中划過。

    馬車恰好行到最艱險的山道上,進也不得退也不得。就連經驗豐富的車夫也心驚膽戰。

    沉香抓住蘇央的手,害怕道:「姑娘,這雨那麼大,該不會有山上的巨石會落下來吧。」

    蘇央也聽說過類似的事件,心中並非不懼。正欲安撫沉香,對面卻忽然有一輛飛奔的馬車駛來。

    「小心!」

    車夫的吼聲剛一出口,那對面的馬車便已經徑直撞了上來。

    轟隆一聲,車廂翻倒,蘇央尚未明白怎麼回事,腦袋便磕到車廂壁上,霎時間血流如注,蘇央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雨沉沉地落著,擊打在窗前肥厚的葉子上,嘈嘈切切。

    衛瀟正在研讀兵書。

    他如今在京城兼領教習,明日一早,還需要給那幫年輕將領講解孫臏的兵法。

    可字卻仿佛是漂浮著的。

    衛瀟手中的筆停頓在空白處,筆尖暈開一團墨點。

    這雨著實是大了些,便是冒著這樣大的雨,蘇央也要連夜搬出將軍府。在他身邊的日子,是那麼不可忍受嗎?

    「將軍,將軍。」

    沉香形容狼狽,她醒過來的時候便發現蘇央不見了,從山上一路跑回將軍府,全身上下濕透,連繡鞋都跑掉了一隻。好不容易求著熟悉的門房開了門,她衝到衛瀟的臥房前跪下,啞著嗓子叫著。

    「將軍,求求你救救我家姑娘!」

    第2章

    蘇央是在馬車上醒過來的。

    她從未坐過這樣乾淨寬敞的馬車,車內點著上好的龍涎香,不會有難聞的氣味,亦不會緊緊挨著身邊的人無法動彈。

    她掀開薄薄的眼皮,視線的末端是晃動的淺碧色流蘇。

    還有,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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