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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12:10 作者: 糖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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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重華殿。
側室之中,窗欞半開,暖風入室。
鎏金浮雕如意雲龍紋香爐中飄出絲絲縷縷的月梨香,室內不時有落子的聲音響起。
建元帝和永嘉公主趙端寧對面而坐,棋盤上黑白子相互絞殺,白子已有落敗趨勢。
不過半刻的功夫,趙端寧將白子往棋盒一扔,卻是不肯再下。
「父皇總是如此,半點不肯讓著兒臣,您以前和母后下棋可不是這般的,哪次沒讓母后贏?怎麼到兒臣這裡,就不能讓一次了?」
旁人和皇帝下棋自是不敢贏,但趙端寧不同,她想贏的心思擺得明明白白,只是沒有一次贏過皇帝,每次輸了便如少時一般埋怨皇帝不肯讓著她。
這話旁人萬萬不敢說,趙端寧卻說得自然。
建元帝笑著搖搖頭,指了指她:「你啊,總是如此,棋藝半點不肯精進,在家中駙馬讓著你還不夠,這到了宮中還要父皇讓著你。既如此,又何必進宮來這一趟?」
建元帝年輕時樣貌儒雅俊秀,如今年近六十,帝王威儀深重,一個眼神便能讓臣子膽寒。
只是近些年來皇帝修身養性,看起來越發儒雅和善,面對長女更是如尋常人家的父親,或許還要更偏寵一些。
「父皇這是嫌棄兒臣嗎?兒臣想著您多日不見兒臣,許是思念心切。如今看來是兒臣多想了,既然如此,兒臣也不留在這裡惹您厭了。」趙端寧說著起身就要離開。
皇帝身邊的掌事太監吳康順趕緊上前,他虛攔著趙端寧,笑道:「公主這是哪裡的話,陛下這幾日還在念叨公主呢,您今日若不來,陛下怕是就要下帖子召您進宮說說話了。」
趙端寧轉身看向皇帝:「當真如此?我怎麼只看到陛下對我的嫌棄呢?」
適時,小太監端著一碟子糕點走進來,吳康順命人將棋桌收拾了,將那碟子糕點放過去。
皇帝指了指那盤月梨糕:「朕若不念著你,何必讓人預先做了這一盤月梨糕?」
趙端寧最愛月梨糕,她的飲食喜好與先皇后幾乎一模一樣,她看了眼月梨糕,又坐了回去:「那看在這幾塊月梨糕,兒臣就陪父皇再說會兒話。」
皇帝聞言不惱,反笑著將月梨糕推得更近:「你這性子,真是被駙馬寵壞了,如今一言不合就要惱,韶樂那小丫頭學著你,也不知日後能尋到什麼模樣的夫婿。」
「父皇說樂兒的婚事只說她就是了,偏又要說兒臣的不是,還怪兒臣惱您?」趙端寧在下棋上贏不過皇帝,說話上可從沒吃過虧。
「不過提及婚事,兒臣倒是想起一事,父皇可還記得三年前那位狀元郎,陸老先生的學生,陸家旁支子嗣陸彥?」
趙端寧說得詳細,皇帝不需思考,便知她說的是誰。
「朕記得他,當年殿試對答如流,在朝政上頗有見解,外放這三年也做了不少實事,如今是在吏部任職?」
趙端寧點頭:「是他,近日他向溫侍郎家的長女提親,兒臣見陸先生要去,便也湊了個熱鬧,與陸先生一道去了溫府。兒臣見過那位溫大姑娘,才貌品性都是上佳,她性子穩重處事周全,不似尋常閨中女子一見兒臣便慌亂失了分寸,甚是難得……」
「兒臣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與陸彥相配的女子,他們倆並肩站在一起,當真是養眼。兒臣之前舉辦的擊鞠賽,他們還曾一起上場,那溫大姑娘看起來嬌弱,上場打馬球卻是一點也不勢弱,連趙錦兒那丫頭都沒在她在那裡討到好。兒臣喜歡她這樣的性子,進退有度,並非一味委曲求全。也難怪那些郎君動了心,若非陸彥動作快,怕是要看佳人許給旁人了。」
趙端寧不急不躁地說完這一長段話,言語中儘是對溫然的讚許之意,最後又點出陸彥的用心。
皇帝端起茶盞,不語。
皇帝對這溫家大姑娘也有些許印象,因為之前趙錦兒絕食要嫁齊北陌鬧的那一通,加之肅王世子曾經求娶她,皇帝知道些許。
還有之前徐賢妃召見溫然的事,皇帝也知情。
只是建元帝怎麼也想不到,這溫家大姑娘的第四門親,竟落到了陸彥頭上。
趙端寧觀察著皇帝的神色,見皇帝不應她的話,又道:「當年父皇求娶母后,不也是一刻也等不住嗎?年輕郎君都是如此,見到自己喜歡的姑娘,任他表面裝得多冷靜,心裡不知怎麼急呢。」
趙端寧提到皇帝和先皇后的往事,皇帝神情這才有了波動。
不遠處的香爐里飄出的月梨香,是先皇后生前調製出的寧神香,剛才奉上的月梨糕也是依照先皇后生前留下的食譜製作。
先皇后故去這麼多年,宮中再未立後。
趙端寧的幾句話,讓建元帝想起那段過去的時光,彼時他不是皇帝,雖無如今帝王權勢,但妻兒皆在身側,與如今相比,不知是失去得多,還是得到更多。
「難得見你如此讚譽一人,既如此,朕就將宮中新得那兩匹鮫紗賞賜給這位溫大姑娘。」皇帝終是鬆了口。
趙端寧彎眉一笑:「那兒臣便在這裡先替溫大姑娘謝恩了。」
永嘉公主出宮不久,重華殿便有內侍帶著近日上貢所得的兩匹鮫紗和其他綢緞金銀首飾,前往溫府。
溫秉丞見宮中內侍前來宣旨,心中一墜,一時想到五皇子,一時又怕是什麼禍事,直到看見內侍身後跟著的那些綾羅綢緞,心中才放了一半,見內侍要溫然出來接旨,更是以為或許與五皇子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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