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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4:08:02 作者: 蘇扶疏
原本她也不是脾氣火爆的人,要不是剛才下意識地以為是沈之初那位難纏的大少爺又來了,也不會如此出言不遜,「秦師兄找我有什麼急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秦子舒最近到荻市出差的次數有些太多了。
「事情倒是不急,只不過今天剛好路過。」秦子舒聞言微微舒展了長眉,抬手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疊紙來放在了桌上,「我們所里最近有一批文件要翻譯,知道你最近剛好比較全清閒,就給你帶來了。」
原來是找她做翻譯。
早前就是因為林語給他供職的律所兼職翻譯文件,兩個人才逐漸熟絡起來的,林語對此倒也不意外,只不過往常都是秦子舒直接給她發郵件電子版的,從來沒突然從包里掏出這麼厚一疊文件來過,林語抬手翻了翻,「是要紙稿?」
「看你方便,」秦子舒的態度倒是很隨意,「只是想起醫生叮囑你最近少看電子屏,順手列印出來罷了。」
他說的平平淡淡,但林語聽了卻有些動容。
大概是因為做律師的緣故,秦子舒待人一向是有些職業性的冷硬的,但這種冷硬卻並不妨礙他百忙之中還記得醫生對她的叮囑,還會「順手」直接將文件列印出來。她並不算是多頂尖的翻譯,自然不必千里迢迢捨近求遠來找她來做,林語明白他大概率是在照拂自己。
「不給個deadline嗎?」雖然說是不著急,但她要是照著一年半載地翻譯,總歸也是不行的吧?而且畢竟律所在千里之外的秣城,不比同城方便,她也得預留出一些時間來應對可出現的意外情況。
秦子舒聽到這兒就淡淡地笑了,好像猜到了她心中的疑慮,搖搖頭解釋道:「和往常一樣就好。非要提點要求的話,就譯得漂亮一點,畢竟是新合作,我也剛到這邊沒多久。」
林語翻文件的手就微微一頓:「新合作?」
秦子舒好像這才想起什麼來,展眉笑了笑,也從沙發上直起了腰背:「哦對了,還沒和你說過,我申請調到荻市這邊的律所工作了。」
調、調到荻市?
雖然也發覺他最近在荻市出現的次數有點多,不過林語還是沒想到他居然申請調來了荻市。畢竟林語知道他當初會南下秣城,也是因為他家突然破產,而做律師難免會和豪商權貴打交道,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都是從前來往的舊人,秦子舒自認為無法安然自處,才遠走秣城工作的。
說的不好聽一點,這是一種逃避的行為。
林語之所以會知道這一點,是因為她在秣城的兩年一樣是因為逃避,兩個人大概是因為有這樣的共同點,才會比其他人更惺惺相惜一些。
本來就是為了逃避才走的,現在他說自己申請調回來,莫非是已經從牛角尖里鑽了出來,想明白自己的心結了嗎?林語雖對他的舊事了解的並不多,但秦子舒能想開她也為他高興,抬手將那厚厚的一疊文件接過去,朝他彎了彎眼睛笑了:「那恭喜了。」
坐在對面的清冷男人微微蹙起了眉,好像還想說些什麼,但終於咽了回去,點了點頭,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林語沒接話,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就冷了下來,大約是之前丁堰鬧事那天和林語在店裡沒走的店員小妹認出了秦子舒,略帶羞澀地端了杯咖啡過來,看了看專心整理文件的林語一眼,又看了看坐在對面清冷英俊的男人,才輕輕放下咖啡轉身走了。
「既然是新合作,那我先試著翻譯幾頁打個樣子,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就開始翻譯了。」說起來她也靜養有一段時間了,雖然最近也開始接一些稿子復健,但確實比從前生疏了一些,畢竟是秦子舒幫她找的活兒,多多少少還是要謹慎一些。
秦子舒又「嗯」了一聲,低頭喝了口咖啡,沒有要走的意思,但也沒說話。
林語已經習慣他不工作時沉默寡言的個性(有個說法是怎麼講的來著,靠嘴皮子吃飯的人,私底下都不太愛說話),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捧著熱牛奶的杯子沉默了一會兒,又想起之前耿耿於懷的一件事來。
「秦師兄,我在秣城住院的那段時間,你真的沒見過別的什麼人出入我的病房嗎?」
回荻市之前,她在秣城出過一場很嚴重的事故,雖然沒缺胳膊少腿是萬幸,但當時腦袋撞得不輕,不但嚴重腦震盪,還顱內淤血壓迫視神經,正正經經失明過一段時間。
那段日子過得艱難,基本都在醫院裡輾轉騰挪,雖然因為平日也只打電話不視頻,算是成功瞞住了她媽,但畢竟一個人孤身在外,很多事處理上都不方便,幸好公司里有幾個玩得好的同事時常來照顧,秦子舒也偶爾會過來幫忙。
對於林語來說,那段日子在記憶中的全部都是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聲音、卻完全沉浸在黑暗裡的,按理說並不值得回憶,可偏偏人在眼睛看不見的時候聽覺和直覺就會異常的靈敏,雖然她之前也問過秦子舒幾次,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可她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在住院的那段時間,除了同事和秦子舒外,還有個人經常出入過她的病房。
那人從不開口說話,甚至幾乎從不發出聲音,絕大部分時間都是沉默著的,在她病房裡呆的時間卻很長,也不做什麼,好像就是靜靜地待著,只有偶爾她想要摸過水來喝,或者想吃東西,才會幫她把水杯遞過來,或者默默給她削一個蘋果、剝一個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