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面對死亡的無能為力

    032

    說起來，皇太后和太上皇也是一番苦心，肯定也是不想讓蕭紫語和宇文墨擔心，所以才會瞞著的。

    「不可能吧，怎麼會這樣的。」宇文墨很顯然是有些接受不了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雖然早年間，宇文墨和太上皇的關係不太好，可是隨著年紀越來越大，早就都過去了。

    如今聽到這個消息，宇文墨也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皇祖父和皇祖母就是怕你們接受不了，而且也怕你們著急，所以才會瞞著的。」宇文傾城的聲音有些哽咽。

    「好了，先不要說這些了，我們先去見見父皇和母后吧。」蕭紫語心裡也有些難受，而且是說不出來的那種難受滋味兒。

    歲月不饒人，這些年，蕭紫語面對了太多的生死離別了，但是每當到這個時候，她心裡還是會接受不了。

    果然，見了太上皇，真的是不用過多的語言來形容，雖然神色不錯，但是這精氣神卻不太好，一看就是強打著精神的模樣。

    宇文墨登時眼圈兒就紅了，他也有一年多沒見到太上皇了。

    其實這些年，他們父子本來見面的次數也不多。

    頭幾年還好，最近這幾年，一年能見一次，也算是多的了。

    「給父皇，母后請安。」宇文墨和蕭紫語齊齊跪了下來。

    「好孩子，快起來。」太上皇忙擺手，皇太后親自將二人給扶了起來。

    怎麼說呢？

    從前看著太上皇和皇太后差距不大，但現在這個時候，卻真的看出來，兩個人的歲數仿佛差了很多。

    皇太后也一直都在看宇文墨和蕭紫語，一年多不見，皇太后也是十分關心自己的孩子的。

    她心裡何嘗不苦呢？

    太上皇的身體成了這個樣子，她也是有苦說不出來的。

    一方面不能讓孩子們擔心，另一方面，還要安慰太上皇，並且還要自己寬心，心裡也是十分難受的。

    這種感覺，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可是皇太后也都一一承受了。

    不過看到蕭紫語和宇文墨的這一刻，她還是眼眶紅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大概是為了這些日子以來的委屈吧。

    「母后。」蕭紫語緊緊的握住了皇太后的手。

    其實蕭紫語能理解皇太后心裡的感覺，知道皇太后心裡委屈，可這委屈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別人也是沒有辦法代替皇太后的。

    皇太后一個人也真的是很委屈的。

    「語兒。」

    「母后，你什麼都別說了，我都明白，我真的都明白的。」蕭紫語直接說道。

    「這些日子，讓你母后受委屈了，要照顧我這個半死不活的人，還要瞞著你們所有的人，她心裡承受了多少，其實我這把老骨頭也都知道，不過你母后也快要熬出頭了，等我這把老骨頭去了，你們母后也就真正的解脫了。」太上皇說道。

    「父皇，別這麼說。」蕭紫語聽了，心裡有些受不了。

    雖然太上皇說的是實情，但是聽起來，卻真的讓人心裡這麼的難受，難受的無以復加。

    「陛下，這麼多年，你對我如何，我心裡都明白，別說這些話了，我們是夫妻，況且，能陪著你，我心裡就已經很高興了。」皇太后看著太上皇，很認真的說道。

    太上皇當然知道皇太后對他如何了，這幾年也一直都是這個女人陪在自己身邊的。

    回想他們的前半生，真的是有著太多的悲歡離合。

    幸好這十幾年，在他人生最後的這十幾年裡，都沒有錯過，真的是很好的。

    氣氛有些傷感，其實太上皇病成了這樣，也很難不去傷感了。

    蕭景昊和宇文彤想說點兒什麼，可是還沒說出口，自己都覺得很難過，可能自己就覺得很傷感吧。

    「好了，你們一路過來也累了吧，先去歇著吧，讓你母后讓人打掃一下房間，還是各自住在自己原本的房間就是了，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下。」太上皇擺了擺手說道。

    宇文彤這些日子一直都幫著皇太后侍奉太上皇，所以對一切都很了如指掌了。

    不由得說道，：「母后您肯定和皇兄皇嫂有話說，父皇這裡就交給我吧。」

    皇太后的確跟蕭紫語和宇文墨有話說，也就沒有推脫，就讓宇文彤在這裡侍奉，她就帶著蕭紫語宇文墨幾個人退下去了。

    回了房間，皇太后的眼圈兒就紅了。

    「母后，怎麼了嗎？」蕭紫語安慰著問道，要說蕭紫語和皇太后的關係，可真的是十年如一日的好，親如母女，連宇文墨都羨慕的很。

    不過在羨慕，也是羨慕不來的。

    「我就是心裡頭覺得難過，沒看到你們之前，我一直都在強撐著，雖然傾城，彤兒幾個來了，可是畢竟她們都年紀還小，我也不能在她們面前表露出什麼來，可是看到你和墨兒，我這情緒就有些控制不住了。」皇太后擦著眼淚說道。

    「母后，我知道，您心裡難過，畢竟父皇現在這個樣子，誰看了心裡不難受呢，可是母后您再難受，您也一定要堅強起來，否則，父皇就更灰心了。」蕭紫語勸道。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太了解你們父皇了，你們父皇其實一直都在我們面前強顏歡笑，他內心是討厭死了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了，可是卻無能為力，他從一個呼風喚雨的一代帝王，結果變成了現在一個對什麼都束手無策的風燭殘年的老人，他心裡其實是很難去接受的。」

    「對，我們都知道，父皇需要的不是我們的同情，他需要的是我們的支持，和平常心的對待罷了。

    「但是我心裡還是很難受，想到你父皇可能不久之後，就會離開我了，我這心裡就克制不住的難受。」皇太后說著眼圈兒再一次紅了。

    「母后，我都明白，可是你這樣也是於事無補的，對於生死，我們都是無可奈何的，只能選擇去接受。」

    「我明白，我心裡都明白，只是讓我在你們面前軟弱一下吧，我實在是堅強了太久了。」皇太后嘆著氣說道。

    「母后，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和阿墨都會陪著你的，我和阿墨會多留一段時間的。」蕭紫語安慰道。

    「你們可以留這麼久嗎？朝中的事情怎麼辦？」皇太后問道。

    「沒事，飛揚留在宮裡了，有飛揚在，什麼都不必擔心的。」

    「飛揚，飛揚才十一歲啊，你們把他一個人留在皇宮裡，並且還讓飛揚來打理國事？」皇太后有些吃驚的問道。

    「對呀，怎麼了？」

    「你們也太放心了吧，飛揚自己還是個孩子啊，你們就如此放心嗎？」皇太后很顯然對宇文飛揚十分的不放心。

    將宇文飛揚一個人留在宮裡，這如何能合適呢？

    「沒事的，母后，您太不了解飛揚了，飛揚能應付的來的。」蕭紫語直接說道。

    「真的可以嗎？」

    「母后，您難道還不相信我嗎？」

    想到蕭紫語的行事風格，皇太后也就放心了，蕭紫語一般做事都十分的妥帖，不會做哪些不著四六的事情。

    「既然你這麼有把握，那我也就放心了。」

    「對了，既然你們過來，那彤兒和昊哥兒的事情，蕭家肯定也都知道了吧，你們家怎麼說的？其實我們這也是沒法子了，才會讓兩個孩子這麼倉促的成親的，我們也是覺得委屈了兩個孩子，可是兩個孩子倒是堅持一定要儘快成親，我理解彤兒，彤兒就是想讓你們父皇看到她出嫁。」皇太后知道宇文彤是一片孝心。

    「恩，我知道，我跟父親和母親也說過了，他們都覺得讓您和父皇來主婚，也是一件很隆重的事情，所以他們都沒有什麼意見。」蕭紫語解釋道。

    「真的嗎？」皇太后聽了，還是很高興的。

    「是啊，本來就是一件好事兒，能有什麼意見嗎？」

    「那就讓彤兒和昊哥兒儘快成親吧。」

    「恩，好，加上我們也過來了，這儀式也算是十分隆重了，怎麼能算委屈他們兩個呢？」宇文墨笑著問道。

    「是不委屈，不過我怎麼看著父皇似乎不太願意看到我們呢？」宇文墨忍不住問道。

    其實方才宇文墨想多和泰和帝聊幾句的，可是泰和帝卻直接說自己累了，讓他們各自退下，宇文墨肯定也是不想讓泰和帝心裡不舒服，所以自然聽從泰和帝的調配啊。

    「你父皇不是不想看到你們，是怕你們擔心，其實他現在基本都是硬撐著，估摸著這會兒身子也吃不消了，所以趕緊的讓你們離開，彤兒這些天一直都在跟前兒伺候，肯定是瞞不過彤兒的，所以還是想瞞著你們的。」皇太后解釋道。

    「原來如此。」宇文墨十分擔憂的看著皇太后，然後問道，：「父皇的身體，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嗎？」

    皇太后點了點頭，：「是，估摸著也就幾個月了。」

    「怎麼會這樣的？」

    「你父皇的身體，你不是不知道，當初兩次中毒，已經大傷元氣了，李大夫早就說過，只怕會影響壽命，因為這些年，我們都比較注意調養身體，所以你父皇還多拖了幾年，不然的話，早幾年，就不行了。」

    「我都知道，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罷了。」宇文墨低著頭說道。

    「算了，生老病死，我們都是強求不來的，這些年，我們經歷的還少嗎？」蕭紫語嘆著氣問道。

    是啊，這十幾年裡，好多親人都離開了。

    不過都是壽終正寢，想想，也是該笑著面對的。

    「好了，不說這些傷心事了，說說你們吧，一年多沒見了，不過看著你們兩個的樣子，應該挺不錯的吧。」皇太后看著蕭紫語和宇文墨，十分欣慰的說道，其實過的好不好也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蕭紫語和宇文墨看起來，就是幸福洋溢的模樣，肯定是生活的十分順心。

    「挺好的，我們還是老樣子。」蕭紫語答道。

    「老樣子就好，看到你們生活的好，我也就放心了。」皇太后自然是希望她的孩子過的好的，在她心裡，蕭紫語比宇文墨的分量都要重。

    這些年，雖然她們不常見面，可真的是親如母女的，這一點，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母后，我看著你的臉色卻真的不大好，眼下都有烏青了，是不是最近這幾天都沒睡好啊？」蕭紫語問道。

    雖然精神不錯，但是臉色卻真的大不如前了。

    可見皇太后也真的是勞心勞力了。

    「你父皇這幾晚睡得不太安穩，是我自己有些害怕，每當晚上都不敢睡著，老是看著你們父皇。」皇太后苦笑著說道。

    蕭紫語立刻就聽明白了，皇太后這是十分的焦慮，因為太上皇身體每況愈下，並且也沒有幾個月的日子了。

    說是沒有幾個月了，這其實都是很保守的顧忌，說句難聽的，到了這個時候，說不定什麼時候，太上皇就斷氣了。

    皇太后心裡自然是七上八下的，白天還好，不少人都在跟前兒伺候著，可到了晚上，太上皇本身睡眠就不好，肯定不會讓多餘的人來打擾了，所以也就皇太后一個人守著。

    皇太后心裡不踏實，說白了，她也是擔心太上皇萬一睡著了，再也不睜開眼睛了，會怎麼樣？

    這的確是很令人擔心的一個問題了。

    「母后，你太緊張了，這樣不好。」

    「我也知道我是太緊張了，可是我怎麼都放鬆不下來，說實話，白天還好，白天人多，我可以讓別人替我一會兒，可是每當晚上的時候，我一個人守著你們父皇，我就不敢入睡，真的不管，我怕我睡著了，就再也見不到你們父皇了，這種感覺，你們是體會不到的。」皇太后很是苦惱的說道。

    「可是，母后你這樣子也是於事無補的啊，不行你就讓丫頭給父皇上夜，你不能這樣折騰自己，這樣下去，沒幾天，你的身體就會垮掉的。」蕭紫語提醒道。

    「不行，我如果不守在你們父皇身邊的話，你們父皇也不能入眠，你們父皇的睡眠本來就不好，如果晚上在睡不好的，那可怎麼辦啊？」皇太后一口就給否決了。

    「那母后你如果這樣下去，自己倒下了怎麼辦？父皇現在這麼依賴你，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倒下了，父皇該怎麼辦？」蕭紫語反問道。

    皇太后不說話了，皇太后當然也知道自己這樣是不行的，可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啊？

    「所以，母后你真的要放寬心，你這樣是真的不行的。」蕭紫語繼續勸道。

    「語兒，我都明白，可我就是做不到，我之前以為自己已經做好準備了，其實你知道嗎，這一兩個月來，你們父皇的身體，仿佛一下子就蒼老了下去，就這麼快，以前的時候，他還可以到園子裡去坐坐，我還能陪著他走走，可是他真的是一天比一天的衰敗下去了，我以為自己可以很好的去接受了，可是我其實內心真的接受不了，我只是一直都在故作堅強罷了。」皇太后啜泣著說道。

    「我明白，那種看著親人離開，卻無能為力，無可奈何的感覺，心裡真的是恨不得掐死自己算了，可是卻於事無補，只能看著他離開，母后，可是我們除了接受，真的沒有任何其他的方法，因為死亡就是這麼殘忍，殘忍到，讓你特別抗拒，卻不得不去面對。」蕭紫語說這話的時候，也是心如刀絞，仿佛心在火上烤，那種撕裂的痛，應該也是沒經歷過的人，就無法體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