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8 泰和帝的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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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貴妃說這話全都是為了醇親王好，而且不斷的給醇親王打眼色，那意思很明顯，就是讓醇親王順著泰和帝說，千萬別悖逆泰和帝的話。

    醇親王當然知道皇貴妃是一番好意，不過他是真的不在乎。

    當初年紀小的時候，他最需要泰和帝的時候，泰和帝一點兒關愛都沒有給他，反而那麼無視他的存在。

    現在他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那些所謂溫情的東西了。

    就算是需要，他需要的也是母親和妹妹，也不需要泰和帝給他了，他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在封地，他是藩王，他活的很自在。

    不過他心裡清楚，皇貴妃此刻替他說話，當真是沒有半點私心的。

    因為皇貴妃完全可以不管這事兒，可以事不關己，可是皇貴妃沒有，這份情誼，他得領。

    想到這些，醇親王自然也就不說什麼了。

    只是恭恭敬敬的說道，：「兒臣遵命。」

    泰和帝擺了擺手，：「你下去吧。」

    皇貴妃也對著醇親王使了個眼色，醇親王應道，：「是，兒臣告退。」

    蕭紫語和宇文墨看著醇親王離開，蕭紫語也沒有說什麼，其實泰和帝為什麼會留下醇親王，蕭紫語可以猜的個七七八八，大概也是覺得心中有些內疚，覺得對不起醇親王吧。

    不過在對不起，現在彌補，也真的是晚了，在醇親王需要的時候，泰和帝並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很明顯，醇親王已經不想領情了。

    但是宇文墨和蕭紫語都沒說什麼。

    泰和帝很顯然這一刻情緒不是太好，大概也是被醇親王給打擊到了吧，他覺得醇親王應該感恩戴德才對，卻沒想到醇親王只是用恭敬的態度，卻顯得這麼的疏離，這是泰和帝所接受不了的。

    泰和帝無精打采的說道，：「墨兒，語兒，你們也去吧。」

    宇文墨忙扶著蕭紫語起來，行禮後準備離開，皇貴妃是最看眼色的，她看泰和帝的意思，好像是和文郡王有話說，所以也知趣的說道，：「陛下，臣妾去送送他們小夫妻。」

    泰和帝剛想著支開皇貴妃，卻沒想到皇貴妃自己主動說要離開了，自然是滿臉讚許的看著皇貴妃，點頭，：「好，去吧。」

    皇貴妃和宇文墨夫妻二人一起離開了，也順便將無關緊要的人一併都支開了，只留下文郡王和泰和帝二人。

    泰和帝看著文郡王，直接親熱的喚道：「府弟啊，你過來坐。」

    「陛下，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看著醇親王，心裡不痛快了？」文郡王倒是也不客氣，坐在了泰和帝身邊，問道。

    「哎，這世上，因為就唯有府弟你，能當著朕的面兒，說些真話了。」泰和帝嘆息著說道。

    「陛下有話大可以說出來，微臣雖然不才，但是也會竭盡所能的替陛下分憂。」文郡王仍舊恭恭敬敬的說道。

    「朕知道，朕知道你有心，府弟啊，你知道為何朕會排除萬難，將你留在身邊嗎？」泰和帝突然問道。

    文郡王其實也很好奇，十幾年了，他們初次見面的時候，文郡王還是一個少年，一直到現在，已經過了而立之年，文郡王從少年時期，到現在，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仿佛他現在還是少年郎，歲月對文郡王很是優待，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只是隨著歲月的洗禮，那雙眼睛，一看就是命運多舛，經歷過很多事情的，但這並不妨礙他的個人魅力，好像更增添了成熟的韻味兒。

    現在依舊有很多女子投懷送抱，畢竟一個炙手可熱的郡王，那麼年過三十，讓然很讓人動心。

    「微臣不知。」文郡王搖了搖頭。

    「朕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基本上就能確定，你是我宇文家的人，雖然你在平民中長大，但是天生的貴氣，卻是怎麼也掩蓋不了的，而且你的眼神很乾淨，眼睛很明亮，當時朕就想著，這個少年是朕的親弟弟，所以朕要守護他，其實府弟你應該知道，朕對每一個兄弟姐妹，都很照顧，那是因為，朕知道他們在先帝在世的時候，都吃了不少的苦頭，尤其是年紀小一些的，吃的苦頭，不是你能想像的到的。」泰和帝說著，也是有幾分內疚的。

    當時後宮趙貴妃一手遮天，年長的皇子和公主還好說，可是年紀小一些的，哪個沒有在趙貴妃手下吃過氣，受過委屈的，尤其是母妃身份低微的，更是趙貴妃的出氣筒。

    泰和帝身為太子，身為長兄，當時並沒有盡到太大的責任，因為他那個時候做的最多的事情，是想方設法的保住自己的地位，如果他沒有步步為營，可能連這太子之位都保不住了。

    現實很殘酷，面對自己的切身利益的時候，泰和帝也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自己。

    所以他有的時候，也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兄弟姐妹被欺負，而無能為力。

    「微臣聽說過，趙貴妃的事情，當年不少皇子公主，都被她苛待過，微臣只是不明白，為何先帝會對這樣一個女人，寵的無法無天呢？」文郡王其實對先帝是沒有任何印象的，先帝對於他來說，只不過是一個給了他生命的人。

    大概先帝自己都不記得有這麼一個兒子了吧，文郡王被泰和帝接來帝都的時候，先帝已經駕崩好幾年了。

    「這個問題，朕也回答不了你，只怕只有先帝自己心裡才清楚吧。」對於這件事上，泰和帝對先帝也是有氣的，當初他身為正宮皇后所出的嫡子，還是嫡長子，都在趙貴妃手裡吃過虧，而且先帝那個時候，還聽從趙貴妃的枕頭風，想要廢了他，改冊立趙貴妃的長子為太子，這些泰和帝都很難忘記。

    「陛下是覺得對微臣和幾位王爺長公主都有些內疚嗎？」文郡王問道。

    泰和帝點頭，：「沒錯，朕對幾位皇弟和皇妹都是有些內疚的，身為長兄，不能維護他們，眼睜睜看著他們被人欺凌，那種無力感，讓朕覺得心裡很難受，所以看到你的時候，朕就想著無奈論如何要補償你，但是先帝不在了，你的身份永遠無法入宇文家的宗族，這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所以朕就只能冊封你為郡王，給你各種優待，也沒有讓你去封地，留在帝都，府弟啊，這一點，終究是宇文家虧欠了你。」泰和帝嘆息著說道。

    文郡王聽了搖頭，：「並沒有，微臣從來都沒有這樣覺得，陛下對微臣的恩情，微臣銘記於心，如果不是陛下仁慈，微臣也沒有今日的榮華富貴，微臣很知足。」

    泰和帝聽了，旋即笑道，：「府弟啊，朕最喜歡的就是你的知足常樂，你從來沒有對朕提出任何一個要求，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朕給你的，你卻從來沒要過什麼，你雖然看似荒唐，但是從來沒做出一件傷天害理的事情，始終都保持著從前的本心，你也從來不會涉足朝政當中的事情，朕知道你沒有任何的野心，只想逍遙自在的過著現在的日子，你很聰明，知進退，明事理，曉分寸，所以朕越來越喜歡你。」泰和帝誇讚道。

    文郡王也陪著泰和帝笑著說道，：「陛下實在是太過獎了，微臣可沒有陛下說的這麼好，微臣只是受了太多的皇恩，想要替陛下分憂，也只不過是報答陛下的皇恩浩蕩罷了。」

    「朕知道，朕知道你關心朕，府弟啊，跟你說實話，今天朕見了老六這孩子，心裡就覺得堵得慌，覺得十分的內疚，其實這些年，朕都沒有好生的看看老六了，朕一直都在無視老六，想著這孩子遠遠離開帝都，不要再朕面前出現，可是原來，朕想要逃避的從來都不是這孩子，只是朕的心罷了。」泰和帝說著，長長的嘆著氣。

    「陛下還是放不下朵妃娘娘嗎？」文郡王問道。

    泰和帝擺擺手，：「也不是放不下，多少是有些內疚的吧，有件事，朕一直都沒有說，朵妃死的時候，十有八九是懷了身孕了。」

    文郡王聽到這話，立刻就大驚失色，差點沒露出馬腳來，這事兒泰和帝怎麼會知道的。

    不過泰和帝看到文郡王大驚失色的樣子並沒有多想，畢竟他說的也是皇家秘辛，文郡王驚訝成這樣，也是正常的。

    「哎，想想朕心裡真是內疚啊，當初朕也不知道朵妃懷了身孕，朵妃自己大概也不確定吧，還是後來，朵妃一個貼身宮女，在當初朵妃死後，冒死對朕說的，說朵妃的信期已經推遲了十來天，不過那些日子事情太多了，誰也沒在意，這個宮女也想提醒朵妃的，朵妃自己也沒太當回事兒，但是那個時候已經無力回天了。」泰和帝想到自己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失去了一個孩兒，心中也不是不痛的。

    如果能在在拖一段時間，朵妃生下了孩子，大概事情就會是另一番光景了。

    文郡王的神色這才緩和了好多，原來泰和帝是這樣知道的。

    文郡王也是鬆了口氣。

    「當時朕只顧著自己傷心了，朕每次看到老六，就會想起朵妃，也會想到那個還沒成型的朕的孩子，朕這心裡就著實不痛快，所以那幾年，朕是真的不想看到老六，索性就讓老六直接去封地了，朕知道，老六這孩子心裡記恨朕，朵妃去的時候，他年紀也不小了，也有六七歲了，而且那麼聰明可人，他心裡應該清楚是怎麼回事兒，否則這麼些年，他也從來不可親近朕呢。」泰和帝說著，更是長吁短嘆的。

    雖然年紀大了，泰和帝的心也軟了許多，泰和帝其實說起來，真的不算是一個特別狠心，特別殺伐決斷的皇帝。

    其實泰和帝是一個很念舊情的皇帝，但是當時朵妃的事情，也真的是沒辦法。

    「陛下也不要多想，其實醇親王還是很不錯的。」文郡王說道。

    文郡王當然知道醇親王心裡的怨恨，醇親王卻是很聰明，他一直都知道朵妃是怎麼回事兒，其實也是後來幾年，醇親王年紀大了之後，文郡王和淨出師太才讓醇親王和朵妃見面的，因為之前也是怕醇親王年紀小，將朵妃的事情泄露出去，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不過醇親王一直什麼都知道。

    頭幾年的時候，醇親王還那么小，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卻要承受這麼多，幸好文郡王幫了他好多，不然的話，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

    所以醇親王的怨恨也是正常的。

    在醇親王最需要人關心，幫助的時候，泰和帝推開了他，而現在泰和帝自己內疚了，就想著醇親王還是跟小時候那樣需要他，在他膝下承歡，這基本上不可能的事情了。

    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啊。

    「朕知道老六這孩子不錯，只是老六這孩子心裡怨恨朕啊，只怕也是不會和朕親近了，就像老九以前一樣，每次見到朕，不把朕氣得跳腳，就不算完，幸好現在好些了，不然朕還真是覺得老九是真的克星呢！」泰和帝想著宇文墨以前，還覺得胸口處有些疼呢，以前真的是被宇文墨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

    「羽親王這脾氣的確是倔強了些，不過現在又王妃在身邊提點著，應該會好很多的。」

    「語兒這孩子不錯，給老九做媳婦，是老九的福氣，朕想著，要不要給老六尋個可心的側妃，當初老六成親的時候，朕都沒管過，全是讓木貴妃一手操持的，也不知道王妃的品行如何，能不能和老六過到一處。」泰和帝揉著眉心說道，很明顯，泰和帝就是想要補償醇親王。

    文郡王皺了皺眉，說道，：「這個陛下還是問問醇親王的意思吧，不過微臣聽說，醇親王妃好像的確不怎麼樣，脾氣大的很，而且還不太容人，醇親王脾氣溫和，也不太和她計較，但是兩個人感情的確不太怎麼樣，不然的話，也不可能成親幾年了，醇親王妃究竟只生了嫡長子，再也沒有生育了。」

    泰和帝聽得點頭，的確，醇親王十六歲就娶妻了，到現在也三四年了，膝下就只有一個嫡長子，其餘的都是庶出。

    不過泰和帝從前也不太關注醇親王的事情，反正知道他也是兒女不少，就夠了，其餘的都不在意。

    今天聽文郡王這樣說，看來醇親王和醇親王妃的關係，真的是不怎麼好的，可以說是很差了，幾乎就是名存實亡了。

    因為文郡王是不可能跟個長舌婦一樣說太多的，剛才這輕描淡寫的幾句，就足夠表明態度了。

    就是醇親王妃基本上是個悍婦，是勝任不了親王妃的位置的。

    「朕就知道，木貴妃挑的人，也就這樣吧。」泰和帝有些煩躁的擺擺手。

    當初他也鬼迷心竅了，讓木貴妃去給醇親王挑選王妃，其實還不如讓淑妃來挑選呢。

    最起碼淑妃沒有皇子，只有一位公主，大概也會真心實意一些，木貴妃巴不得醇親王就此一蹶不振，肯定會給他挑一個攪家精性子的女子。

    「朕真的是對不住老六啊，府弟啊，朕心裡有數了，你也回去歇著吧。」泰和帝擺了擺手。

    文郡王也不多說，直接行禮告退，出來的時候，正巧看到皇貴妃緩緩而來。

    文郡王恭恭敬敬的給皇貴妃行禮，皇貴妃笑盈盈的說道，：「郡王爺不必多禮，好走。」

    文郡王這才離開了。

    而皇貴妃也就直接進去了，她自然是不需要通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