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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張阿公哈哈大笑——他老人家終於不是唯一的窮光蛋啦。
顧慈被說得灰頭土臉地進了貢院,道——唉,果然人還是得有點兒自己的事業,掌心朝上的日子可不好過吶。
等顧慈出來被幾個小夥伴按在桶里洗漱的時候,千家都開始辦喪事了。
張知魚給他擦著頭髮道:「千家說是仁善一生,到了千術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還是千啟明自己去收的。」
顧慈雖然大仇得報,但是他和阮氏其實並不高興。
報了仇,死去的人也回不來了,千術就算萬箭穿心,能賠他一個活生生的爹嗎?
公道是為活人討的,是為了平活人的氣,讓活人安穩度過餘生。
顧慈不想安穩,他想永遠記得自己的爹是怎麼走的。
千家門庭冷落,再也沒有官兒往裡頭走,喪事基本上也沒有人再去弔唁,來的只有幾個無類樓出來的學子。
他們對千啟明還不錯,很多人都想讓他跟著自己一起住。
千啟明一個也沒同意,這些學子家中都生計困頓,要養他實在太難了。
雖然都在一條巷子,張知魚還在為千啟明治病,但是兩家幾乎沒有往來,張知魚還在做這件事也只是基於大夫的道義。
千啟明也再也沒有問過顧慈,只是千母日夜難安,千啟明晚間聽到動靜聽到阿婆痛吟了一整夜,便大驚失色,問婆子道:「阿婆夜夜如此?」
婆子回:「從老爺走後,夜夜如此。」
千啟明神色大慟,強忍著淚,闊別十年終於第一次敲開了顧家的門。
張知魚看著只剩一口氣的千母,用針刺入她的心口轉了轉,千母難得吐了一口氣出來,睡得穩了。
出來後,張知魚就對他道:「她早就該走了,只是靠一口氣吊著,想必是心愿未了,不肯離開,我也只能讓她舒服一點兒,但到了這個時候,她最痛苦的不是身體。」
千啟明聽懂了,送走張知魚後就跪在阿婆榻前,一直不肯起來。
千母睜開眼看他,道:「我送走了爹娘姊妹、又送走了千尋,現在連兒子也沒有了,老婆子嘗夠了離散之苦,你才只有這麼大,連一點甜也沒有嘗過,叫我怎麼走呢。」
千啟明心口燙得驚人,他知道阿婆強撐著是想送走他,不叫他後事淒涼。
千啟明跪在祖母跟前堅定道:「阿婆,你走吧,我能一個人好好的,我有朋友,無類樓的學子都很照顧我,以後也有人給我收屍,阿婆,你不要擔心了,好好睡一覺,再過一年孫兒還去照顧你。」
千母聽了果然精神大好,還久違地起床看了下太陽,晚上就在睡夢中闔然長逝了。
千啟明一連送走兩位至親,千家就剩了他一個人,他就想把宅子賣了,行走江湖去。
街上的大娘阿爺都有些可憐他,囑咐道:「萬事都能重來,你爹犯了大錯,但錯不在你,你應該好好活著做出個名堂,賣了宅子,也沒田地,如何活得?你阿公在的時候總勸人不要做乞丐,大娘也不能看了你去要飯,留著宅子出去找個工做做,也能活得。」
千啟明還在張知魚手上調養身體,這件事很快張顧兩家人就知道了。
張知魚跟顧慈嘆:「百姓才是恩怨分明,最有良心的人。」
他們恨千術,但也不會去迫害千啟明,反而還能記得當年千尋的情,用來勸他的孫兒。
顧慈想著千啟明的性子道:「他肯定不會聽勸。」
沒過幾天果然就聽人說千啟明天不亮就背著包袱走了,他賣掉了宅子,這些錢已經夠他花用一年。
顧慈和張知魚坐著馬車去追他,千啟明站在船上,靜靜地看著兩人。
顧慈不怪他,但兩人之間確實再也不能做朋友了,他們之間隔著千術的人頭和顧玉千穿百孔的一顆心。
想了半天顧慈才說:「一年後,我在碼頭等你。」
千啟明很高興,連聲道好。
張知魚和顧慈站在岸邊等他走得遠了才慢慢回了家。
顧慈當官兒了
姑蘇諸事已了,正是放榜的時候,大伙兒終於有了時間在這座古城好好走走,張阿公不樂人擠人,便一腳把兒子踹得老遠:「得了信兒就回來,我們在家裡等你。」
張大郎領命而去。
夏姐兒和趙聰送走張大郎便跳在椅子上耍寶,兩人從神京回來,一連這許多日家裡都烏雲籠罩,不曾有人問他們在神京的事兒,早憋出了一身的病,就差喝黃連水了。
這會兒夏姐兒猴子似的,正吊在房梁人給人顯擺她從神京帶來的玩具吃食。
什麼餅子畫兒,貴妃用過的碗兒,公主使過的枕頭,諸如此類騙子的東西,她是樣樣不落都給搬了回來。
張知魚懷疑積年的舊貨都給這瘟豬兒千山萬水地盤迴來了,忍了氣問她:「花了多少錢?」
夏姐兒云:「當然是都花光啦~」
她出門前張知魚怕她受苦,給她裝了五百塊銀子在身上,聞言這錢串子就倒抽一口涼氣,罵:「騙子團建你還上趕著送菜!」
「大姐莫罵,我也做了好事吶。」夏姐兒咂嘴,看著慈姑:「要不是我在皇帝老二本子上畫了個王八,他還不知道錯!」
張阿公作為張家腦子發育最全的人兒,自然知道什麼叫皇帝,很快他就在椅子上翻了白眼,抖了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