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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三個人這才圍在一起,顧慈掏出懷裡的鐵盒子,問他:「這個盒子裡頭裝了東西,但我連個孔都找不到,怎麼才能打開?」

    王牛來了興趣,接過盒子輕輕扭了兩下,張知魚和顧慈就見到鐵盒子變了樣子,上頭一圈一圈的都是字。

    王牛看了看道:「這個是千字鎖,只有設置它的人才知道開鎖的順序,裡頭有數不清的鎖,錯一次,鎖就要變一次。我既不知道它是誰的,也不知道密字,也就打不開了。」

    張知魚懂了,這就是個亂碼。

    王牛拿著盒子問顧慈:「給你這個鎖的人,有沒有跟你不停地重複一些事?」

    顧慈皺眉,腦子立刻就運轉起來,他爹在死之前都要起不來身了,但卻還是經常帶著他看劃了線的門坎兒。

    顧慈已經將門上的數字記得很清楚,很容易就能按照年份背下來,便動手開始轉這層鐵盒,連續轉了三次盒子都沒有變動,王牛道:「一定是轉對了,不然這會兒都碎了。」

    顧慈點點頭,張知魚和王牛便目不轉睛地盯著盒子,不知道過了多久,三人就聽到咔噠一聲。

    張知魚眼睛亮起來:「打開了!」

    王牛點點頭,伸手就要開盒子,張知魚眼疾手快地打掉他的手,盒子卻已經開了一條縫出來。

    刺鼻的氣味慢慢溢了出來,張知魚覺得這個味道太熟悉了,心一下就沉了下去,猛地按住盒子,支走王牛,道:「我們要說悄悄話,你先出去。」

    王牛看著黏黏糊糊的兩人,心酸地走了,道——魚妹妹越大越胳膊肘往外拐了,還不如花妞對他好了。

    張知魚不知道王牛已經心碎了一地,她正和顧慈一起盯著盒子瞧。

    半天,顧慈才慢慢打開了它。

    ——裡頭是一顆泡在水裡的人心。

    這顆心已經變得很白了,顧慈看著這顆心,胸口也劇烈地跳動起來,他忍不住流出了眼淚,看著張知魚說:「小魚,這是我爹的心,我知道,這就是我爹的心。」

    張知魚看著這顆遍布傷痕的心,想起兩人在書房看到的那些趣味橫生的批語,也難受得哭了出來,

    顧慈捧住這顆心,很快又擦乾淨淚,道:「小魚,我們不要哭,我爹說悔恨和眼淚是最沒有用的東西,只有往前走才是一個人該做的事情,我們不要做只會哭的人。」

    張知魚點點頭也擦乾了淚。

    這個人曾經跨越八百里河山只為送一個人回家,常縣所有百姓的重量,也沒有壓垮他,但是這麼好的顧玄玉,只留下了這顆千穿百孔的心。

    兩個人坐在桌前,對著這顆有千鈞之重的心,都說不出話來。

    張知魚看著琉璃盒中熟悉的液體,漸漸有些出神,如果這是顧玄玉自己做的,說不得他們兩個還真是老鄉,但顧玄玉經營船隊,搞不好是從外頭過來的,她握住顧慈的手,在心裡嘆,顧爹爹真是一個驚人的謎團。

    見過謎的人,總是會忍不住被他吸引。

    顧慈將這顆裝在琉璃中的心從鐵盒中取了出來,張知魚眼尖地又在鐵盒中看到了一張紙條。

    看著上頭的印刷體,道:「這是從道佛家典籍上裁下來的。」

    這張紙很小,上頭也只寫了幾行字而已,顧慈接過來,看了看,道:「都是關於淡水金魚的話。」

    典籍說,這個魚是吃了龍氣有機會化龍的魚,喝它的血能夠延年益壽。但這種魚素來稀少,幸好天下一共有三種龍血,除了淡水金魚外,剩下的兩種,一種是龍子鳳孫,一種人中龍鳳。

    前者自然不必說,就是天子的心頭血,後者就是人傑的心頭血,越傑出自然也就越接近人龍了。

    顧教諭是怎麼死的,已經不言而喻。

    他是當年姑蘇城的第一號人傑,是姑蘇的案首,他已經去世了十年,姑蘇還沒有一個能跟他相提並論的人。

    張知魚看著這張紙,怒道:「太荒唐了!」

    顧慈看著這顆沒有血色的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我爹竟然是這樣死的……」

    他的眼裡沒有淚,但每個毛孔寫滿了傷心。

    張知魚看著這張紙,想起千啟明喝血喝得那樣自然,不知道裡頭是不是又有第二個顧玄玉?

    人說十指連心,被夾住手指已經是酷刑,那剜心呢?

    兩人回想起第一次見到無類樓的震撼,現在,在這顆心面前,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或許顧玄玉也有機會成為千老先生那樣的人,但人死萬事空,他再也沒有證明自己的機會了。

    顧慈道:「我爹不會為了這樣傻乎乎的理由就被人取血。」

    顧慈想起當年顧家人來人往的學子,又道:「但恐怕他也沒有機會再為我留下更多的話了。」

    老漢兒是江湖人,他有他的門路不用通報也能隨意進出顧家,但顧玄玉卻沒有武功來躲開所有人。

    顧慈收好這顆心,轉身出去問阮氏:「娘有沒有看過爹的屍身。」

    阮氏有些傷心地說:「你爹生前就安排好了人為他入殮,都是當年跟他從鄉里一起去姑蘇衙門的同縣學子,我只為他穿好了衣裳。」

    張知魚大概能夠想到,是誰替顧玄玉剖的心,又是誰替他送的鏢了,便問:「當年給顧爹爹殮屍的人,阮嬸嬸還記得是誰嗎?」

    阮氏說:「玄玉走的時候還不到二十五歲,他交友廣闊,天南地北都有朋友來送他,人實在太多了,我也只認識幾個人而已,但我們幾家早就沒有來往,又怎麼說聯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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