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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張知魚笑:「怎麼可能,那是我師父,我師父比我厲害多了。」

    老漢兒點點頭,看著兩人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

    八百里路

    晚上魚姐兒和慈姑便借住在老漢兒家中,顧慈跟著老漢兒,張知魚跟著老婦人。

    老夫婦兩個素來離群索居,年紀又大,只蓋得動茅草屋,張知魚和顧慈還怕這房子塌了,沒忍住搖了搖,不想竟然紋絲未動,嘀咕道:「還挺結實的,看來阿公是寶刀未老。」

    老漢兒翹著腳在屋裡吃糖瓜子,樂道:「這是老婆子蓋的,跟我可沒有半點關係。」

    兩人吃了一驚,都有些瞧不起他了,老漢兒不高興了,道:「你們來這兒究竟是幹什麼的?顧家多少年前就搬走了。」

    顧慈轉轉眼珠道:「我是他親戚本來想來投奔他,結果一直沒找著地方,所以便來鄉里問問,不想大伙兒都說不認識這人,心裡覺得委實古怪。」

    張知魚立刻接話:「還是阿公懂得多,外頭得人都不解事兒。」

    「他十五歲中舉就帶著娘子去了姑蘇,好些年都不曾回來了,前些年聽說是死在外頭了,鄉里連他的棺材都沒有,自然不知道他的去處。」老漢兒瞧著顧慈道:「難怪你的眼睛像他,原本來就是一家子。」

    顧玄玉的墳一直在顧家宅子裡,張知魚見過顧慈和阮氏對著墳頭上香,自然知道鄉里不可能走另一座墳。

    顧慈已經很久不曾見爹,便好奇地問他:「我爹說是有名聲,怎人人都一問三不知?」

    張知魚也道:「現在姑蘇都沒人說顧教諭了,再想不到顧教諭竟然這麼有名。」

    老漢兒有些不樂,道:「他是我們鄉有名的玲瓏心,怎不出名,只是畢竟過了許多年,大伙兒忘了也有可能,但說沒人記得他,那不可能——我不就記得?」

    話說到這裡,兩人再問老漢兒,他已經不說了。

    第二天一早張知魚和顧慈便在鄉里到處轉悠,問了無數小猢猻,兜里的糖賠了個乾淨也不曾問出點什麼。

    午間回來還被老漢兒指揮去挖藕,翹著腿兒理直氣壯道:「我不能碰冷水。」

    張知魚只好穿著唯一一身乾淨衣裳和慈姑一塊兒下了淤泥地挖藕,這也是個技術活,兩人從沒幹過這事,老婦人已經挖了半船,他們才抱了稀疏的幾根,還弄得渾身的臭味兒。

    顧慈跟著魚姐兒累得手都要抬不起來了,才在太陽下山前給老漢兒家裡挖了深深淺淺的一堆藕,老漢兒一看他兩個上嫩得要命的小藕,就愁:「你爹小時候也這樣專偷嫩藕給給你娘吃,這會兒你也這樣,果然是蛇鼠一窩。」

    張知魚笑噴,老娘就罵:「臭老頭子看了幾個字就充秀才,你說誰是蛇誰是鼠?」

    老漢兒不敢吱聲了,只嘿嘿地笑。

    兩人在鄉里住了三天,老漢兒見家裡白得了兩個壯勞力,便說自家無人,請他們栽種幫著忙,兩人想套話兒,便想也不想就應了下來。

    看漢兒不要他們挖藕了,他見了折壽三年,只讓幫著餵雞,磨藕粉,打豆腐,曬魚乾兒。

    人生三苦,打鐵撐船磨豆腐,短短兩日兩個人嘗了其中兩個,險些累得見了顧教諭。

    老漢兒見他們用菜葉子餵雞,磨的藕粉都還是一塊兒一塊兒的藕,兩人就歡天喜地地往袋子裡裝,再說豆腐,最後全成了豆花兒,豆花兒不能放,兩人便全餵了周圍猢猻的肚皮。

    但顧慈和張知魚素來是個認真的孩子,做什麼都是越挫越勇,兩人還要提槍再戰,老漢兒先受不住了,再折騰下去,這個家就要散盡家財了,便陰陽怪氣地讓兩人做飯。

    顧慈不忍小魚沾染廚房氣,便自個兒小露一手,老漢兒吃吐了,在床上奄奄一息,大罵:「你們究竟會做什麼?」

    顧慈——我會考試。

    張知魚——我會封五味,這樣就不會吐了。

    老漢兒閉了眼睛。

    老婦人看他這幾日過得太上皇一般,氣得立時就要打人。

    老漢兒沒抗住娘子的拳頭,捂著臉瞧顧慈:「你們還在這兒賴著不走,非叫我家破人亡不可。」

    顧慈看著老頭兒道:「只要阿公告訴我顧大人的死是不是有蹊蹺,我就會走了。」

    老頭兒神色便嚴肅起來問:「你們只是尋常親戚,為什麼一直問這個?」

    顧慈用帕子將臉擦得乾淨,露出一張跟顧玄玉像得驚人的臉兒,道:「因為顧玄玉是我的爹,爹生我養我,我既然知道他死因有疑,不解開這個疑,豈不是枉為人子。」

    老漢兒聽了便沒說話,躺在床上盯著床帳發呆,轉眼就打起鼾。

    顧慈回房和魚姐兒坐著道:「我爹死得蹊蹺,恐怕是真得罪了人,若是這樣,他們是普通百姓,我也不該再繼續問了,誰知道那些人有沒有盯著我們?」

    這泥瓦房瞧著便不是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隨便一點風雨就能讓他們屍骨無存。

    兩人已經滿鄉亂躥了一日,都不曾打聽到誰認識顧家人,心裡便有些相信了小猢猻的話兒——這處的舊人都搬走了。

    顧慈估摸著打聽不出什麼,便同魚姐兒道:「咱們先回家,實在不行我去浣花溪巷子一趟看看,再不濟還有小仁叔,再待下去,娘要擔心了。」

    這事兒事關顧教諭,張知魚很尊重他的意見,只想著那日小猢猻坐在地上的樣兒便有些擔心,道:「我想給孩子們看看病再走,明日再走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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