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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夏姐兒心說自己這麼厲害, 這個家有一個人能碰著她尾巴尖兒都算她白活, 只是為了家庭和諧少不得裝個樣子,便低頭道:「我知道了大姐。」
兩個孩子說完便要出門,張知魚還給兩人喬裝打扮了一番,就是兩個娘也認不出這兩個只能說得一句清秀的孩子是自個兒生的。
臨行前張阿公掰著孫女兒的臉瞧,道:「嗨,丑東西越發像你爹了。」
張知魚看著面前小老頭兒這野菊花臉,為爹一大悲!
兩個孩子在家門們囑咐了又囑咐,方才悄悄兒地搖著小船走了。
李氏和張阿公心裡已經猜出家裡有事兒,以前鹽工案的是時候,這兩個小的也是這樣,這事兒一回生二回熟,轉頭張阿公就安排人給不成器的兒子送信,讓他趕緊過來。
張知魚和顧慈坐著小客船換了幾次乘才到了常縣,逢人便問藕花鄉在那兒。
這麼走了一上午,兩人才到了地兒,還不曾走近鄉間,一條條寬闊的石板路已經顯了出來,兩旁石碑林立,瞧著還有些滲人。
張知魚和顧慈卻知道這就是顧玄玉的心血了。
兩人湊近一塊年歲已久的路碑,湊過去念道:「永寧八年夏,常縣廖青捐修。」
兩人同時一嘆,石碑尚在,當年立碑的人已經連屍骨都化了,張知魚很為顧教諭惋惜,不僅僅為他的不長命,也為他沒有響徹天下的名聲。
千家的無類樓,只要是個認字兒的便都曉得,但顧玉的石板路卻默默無聞。
張知魚不知道哪個更厲害,也許藕花鄉的學子,便有從這些路上慢慢走向無類樓的。
兩人摸著石碑,一路看著上頭的字,就這麼一直走到了鄉里。
藕花鄉遍地池塘,比起南水縣更多幾分雅氣,正是盛夏時節,花開得繁茂,太陽烈得驚人,兩人滿頭大汗地走了一圈兒都沒見著什麼人,小豬崽兒倒有不少。
張知魚看著這些豬,拉住有些喘氣的顧慈,篤定道:「別走了,定是小猢猻放了家裡的豬出來耍,等會兒抓來幾個問他們就成。」
顧慈看著豬戲荷葉間,心裡簡直好笑,道:「自打你們家開始騸豬,江南現在都遍地巨豬了。」
小猢猻也不知怎地,個個都不怕豬崽兒,還覺得怪威風,這風氣真不知打哪兒傳出來的。
談話間,各種葉子花間便嘻嘻哈哈地跳出一群冒油的小猢猻,瞧著兩人面生,也一點兒不怕,大伙兒成群結隊的難不成還怵兩個白斬雞不成,便扯著嗓子繞著兩人,喊:「小瘟豬圍大瘟豬,不給糖吃就變豬!」
張知魚忍笑摸了把夏姐兒給裝的糖瓜子,散出去:「吃了我的糖,不回我的話,晚上要變偷油婆。」
偷油婆即蟑螂。
小猢猻有點想吐,舔著糖一屁股坐在地上,兩人都能聽到烤肉的滋滋聲了。
張知魚轉轉眼珠,問:「你們有沒有聽過地蛇的故事?」
顧慈也有點想吐了。
小猢猻天真爛漫尚且不知人心險惡,睜著眼兒,問:「好姐姐,你給我們說說,小米最喜歡聽故事了——可不是我想聽的。」
張知魚摸摸他的肥臉兒笑:「以前我們鄉有個小孩兒大暑天坐在地上,被暑氣鑽了肚腸,地上的蟲子最愛吃暑氣,很快也跟著一道鑽了進去,後來家裡殺公雞吃,蟲子聞見腥味兒爬了滿地。」
小猢猻還快樂地舔著糖,聽得這話兒,嘔了一聲,又把落到嘴邊的甜口水舔回去,捂著屁股跳了起來道:「不行不行,我娘說我的屁股大,心都要被拉出來,蟲子進來我就要被吃空了。」
張知魚掏出驅蟲藥給他們抹在身上,道:「下次千萬別坐,那孩子小時候吃了好多藥才好起來。」
小猢猻覺得身上涼滋滋的,格外舒服,忙不迭點頭,問他們:「姐姐要問什麼?」
張知魚道:「你們知道顧家在哪兒麼?」
小猢猻一愣:「我們這兒沒顧家。」
別的小猢猻轉轉眼珠子,掌心朝上道:「壞姐姐想找誰都不成,藕花鄉以前的鄉民都搬走了。」
張知魚心頭一驚,抓了一顆糖出來放在她手上,忙道:「搬到哪兒了?」千萬別搬到閻王殿了。
小猢猻笑:「長個好臉蛋兒怎是個豬腦子,人有錢進城去了唄,誰會在鄉里收苦來?」
顧慈險些笑出聲兒,張知魚收了糖瓜子不給他們分了。
小猢猻還眼饞魚姐兒箱子裡的東西,那麼多肯定是糖啦,說完,抱著小豬崽兒往水裡一跳,道:「我不白吃你的,下去挖個藕還把你。」
張知魚嚇得要死,就見藕花深處轉出對手撐漁船的老夫婦,老漢抱著藕,老婦人打著船,那小猢猻和豬一塊兒被叉了起來,丟在小船上,翻著肚皮裝死。
等船一靠岸,一人一豬便戰戰兢兢地下了船,哆嗦道:「快走,老東西又要揍人!」
眾猢猻頓時一鬨而散,散之前先前給魚姐兒說話的女孩子還扯著慈姑的袖子笑:「哥哥去找那個阿公問,他活得久,我娘說老人曉得的事兒多。」
張知魚為謝她,又抓了把糖瓜子在她手上,小孩兒這才跑了,還吹著口哨帶走一群豬。
張知魚看得目瞪口呆,老兩口還在池塘里,瞧著他們穿著不像鄉里人,便有些警惕。
張知魚就喊:「阿婆,阿公,快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