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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董大夫舀了碗清涼的冰米酒,將燙熟的豆腐放進去散熱,邊吃邊笑:「雞肝豬肝都來了,我能答應就有鬼了,你當成藥坊是金子做的不成?」
這麼些藥材,都夠買下整個南水縣的麻雀了。
張知魚吃著董大夫珍藏的美酒,嚼著董大夫巨資買來的冰,吃飽喝足,嘴巴一抹,道:「給不了藥,也可以立時就給了銀子,我們自己買。」
婦舍和成藥坊是平級,兩個都是天家的營生,都是補貼百姓的,入不敷出是常態,成藥坊的藥針對的是所有人,婦舍卻只有女性出入,所以婦舍的藥和錢通常都從當地的成藥坊拿。
董大夫不是很樂意給錢,也不是很樂意給那麼多藥,但他心腸好,覺著小張是個好青年,就算想法天真了些,但也值得鼓勵,稍微接濟點銀子,還是完全可以的,便摸著鬍子,道:「你們究竟要買多少錢?」
那兩張單子,他都沒敢細算。
張知魚喝著玫瑰冰飲,含糊道:「六百兩。」
「還挺貴的,原來婦舍這麼賺錢?」氣都不喘就出六百兩,董大夫點點頭:「你想從我這拿多少,我最多只給六兩,你也別對外說,就當我這個老傢伙補貼你。」
張知魚搖頭,對他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牙,道:「六兩太少,我們只打算出一兩。」
董大夫:「哦,你們只要一兩?這也值得專門寫張紙上來?我還以為那麼些藥都要問我要,原是個大烏龍。」
張知魚:「是我只出一兩。」
「不行!」董大夫臉色一變,給踩了尾巴似的,連連擺手:「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張知魚心知成藥坊這幾年手握金銀花賺了不少銀子,早就不是吳下阿蒙了,眼珠一轉,做出個苦口婆心的樣子道:「成藥坊不也是慈善堂麼,慈善堂兜里沒一個子,才叫敞亮。」
像她們婦舍,窮得只剩一吊錢,多敞亮,上頭看了肯定喜歡,搞不好明年她就要有品了呢?再說她們確實是太窮了,這錢都是花在百姓身上,民間的鄉野小作坊都給了婦舍不少支持,現在還有一群大夫在研究新藥來著,成藥坊不會連鄉下的藥鋪子都不如吧?
鄉野小作坊大東家趙掌柜狠狠打了個噴嚏。
董大夫官場沉浮這麼許久,何曾見過這等不知人色的小娘子,哭窮,誰不會?戴帽子,誰不會?現在他們院子裡都還種著藥材,澇天大太陽底下還有好些小女娘在翻土,日日累得皮都脫一層。
你憐惜鄉下看不見的娘子,卻對面前正在受苦的人視而不見——虛偽!
但董大夫不曾過過真正的苦日子,張阿公可是見天在家說小時候種田的事,瞧著家裡幾個小的挑食就得念一遍,是以不管比慘還是比爛,董大夫都干不過張知魚。
范安騎馬找了一圈,等找到成藥坊的時候,張知魚已經被董大夫攆雞似的攆到大門口了。
范安好幾年不曾見到張知魚,不想她已經長得這般大了,但那小大人的氣質還跟從前一個樣子,光看她把董大夫鬍子都氣抖了,范安就知,準是張巡檢的女兒沒錯。
范大人坐在馬背上,見著魚姐兒很豪邁地從成藥坊搬了幾箱子藥在婦舍的馬車上,還在那兒要人參。
董大夫破了大財,罵:「人參,你看我的鬍子像不像人參?」
張知魚不干:「我聞見味兒了,成藥坊少說有幾盒好人參,我就要五盒,也不算多。」
董大夫:「五盒是不多,但我的鬍子多,你要幾根我都給你。」
張知魚死活不干,堅持要五盒人參,董大夫怕了她了,含淚道:「一盒!」
張知魚勉強接過,實則心頭大樂,她還當今日只能得到一點人參須子,不想這小老頭竟真是個倉鼠精,這才幾年,成藥坊都有這麼些家坊了,張知魚抱著盒子,心裡跟吃了蜜一般,大家都是一家人,成藥坊能賺,她們能花,可不是絕配麼。
知道自己背後的大夫們竟然這麼有錢,張知魚心裡徹底放了心。
董大夫氣得回身就要關了大門,再不放這老鼠精進門。
張知魚則抱著參笑:「果然這幾年成藥坊發了大財了,還在這兒裝窮。慈善堂要什麼銀子,沒用!」
范安都看不下去了,下了馬看她馬車裡裝了十幾箱藥材,慢騰騰地問她:「這還不夠?」
張知魚立刻也認出范安來,眼睛一亮,心道,幾年不見大人英姿未變,還是這般的帥氣,就不知手頭是不是也這麼帥氣了。立時道:「還差得多了,這也就夠我們用一個月。」
范安想起懷裡的紙,看她一眼,道:「怎突然要這麼多東西?」
董大夫告狀,道:「完全是在坑人。年年婦捨入不敷出靠著我們吸血,還在這兒要東要西的,就這麼一車她還覺著少。」
圓圓和芳芳一直跟在董大夫身後,她兩個如今還在成藥坊熬藥,這麼些年下來,兩人心智都長了不少,知道自己的營生是從哪裡來的,心裡對魚姐兒很有幾分親近,立刻拆台:「師父,好像成藥坊也年年問衙門伸手,難不成竟是哄我們的?」
范安看董大夫一眼:「就是稅,也是不曾交的。」
現在看來,成藥坊完全不窮,難不成竟實在吸衙門的血?
董大夫支支吾吾地不說話了。
芳芳怕被逐出師門,見勢不妙,忙問魚姐兒:「上頭要藥材還有得說,怎還雞肝豬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