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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顧慈眼珠一轉,又道:「聽說張家都是阿婆和李嬸嬸管錢。」
張知魚又驚又喜:「難不成你竟還有錢給人管?」
顧慈好懸沒嗆死,張阿公在窗外立即接話:「縣學前十每月都有五兩銀子拿,他回回考試都跟鬼上身一樣考得奇好,早拿了好幾年月銀了。」
張知魚眼睛亮亮地盯著顧慈。
顧慈從此徹底不帶荷包了,對外說是給家裡省點兒布, 荷包也得費錢來著。
林婆子就跟阮氏嘰咕:「要不咱們多留慈姑幾年罷,看他耳根子軟得!」
多留幾年。阮氏將這話兒在嘴裡翻來覆去念了兩遍, 神色複雜道:「咱們這可真是嫁女兒了。」
這般說著, 阮氏便忍不住用挑剔女婿的眼光來看張家, 假若把魚姐兒看作男子,張家的情況就變成了這樣:
魚姐兒姊妹多——小姑子多,分出去的財產多,慈姑難做人。
張家都是女兒——生育壓力大,但慈姑身體弱,可能被人嫌棄。
魚姐兒成日四處奔波,經常在外頭吃飯——容易有花花腸子。
阮氏扶額笑得發抖,難不成我竟將慈姑推進了狼窩?
林婆子:這就是什麼鍋配什麼蓋,焉知張家是否也這麼列條研究過咱們呢?
總之,竹枝巷子肉眼可見地忙碌起來,不想成親的都在發奮掙錢,想成親的也在努力立業。
幾條街外的趙聰和成昭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為著這事兒,趙聰險在家給娘打斷腿去,和成昭一塊兒跑過來,就往椅子上一癱,連李記做的船鴨都有些食不下咽。
這五年他和成昭連秀才都沒考中,明年大家都要從縣學出來,到時還不得給他爹揍得臭死,一事無成的人娶媳婦兒,就是家財萬貫也得心虛,他可不打算一輩子靠著爹娘,此事在張家便唉聲嘆氣。
幾人一起玩到大,張知魚看著成昭敞開肚皮大吃特吃,心說兩人也不能做一輩子瘟豬兒不是,思索片刻,道:「念書和賺錢,你們兩個好歹好歹得沾一樣邊兒吧?」
大伙兒都是互相看過醜事也患難過的人,也沒什麼不好開口的。
趙聰啃著鴨腿兒道:「我不想繼續考秀才。」
人大了就知好歹,他也曉得自個兒沒得學醫和考學的天賦,只是保和堂如今發展得越來越快,家裡沒有出仕的人,他爹晚上經常睡不好,實在是大夫和商人地位都太賤了,以往保和堂厲害的時候,宮裡也是有人的,如今保和堂又起來,卻沒有一個能頂得住的人,叫趙掌柜如何不心焦。
張知魚並不覺得秀才和狀元就能決定一個人的價值,她和顧慈也不是巷子裡最聰敏的人,讓她做木工,她肯定比不過王牛,叫她養豬她也比不過大桃,就是叫顧慈打算盤,連夏姐兒也能贏他。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罷了,張知魚便問:「那你想做什麼?」
趙聰張嘴就是一個大雷,道:「我想去投軍,要是我爹不讓我就悄悄去,我和小天都約好了。」
張知魚又想給他鼓掌了,心說這麼些年,你還是你爹的好大兒,一點也沒變吶。
成昭都忍不住為保和堂擔心起來了,但:「那你家鋪子怎麼說?開不下去也可以轉讓給我。」
「一邊兒去。」趙聰罵兩句,又道:「這還不簡單,我爹努力活到一百歲,等我兒子成神醫不就成了,再說還有魚妹妹和他徒弟,還能給鋪子開垮了,那我爹也太對不起列祖列宗!」
顧慈關心的卻是別的事,問他:「你打算幾時走?」
趙聰道:「回家跟我爹說說,他說一個不字兒,我就連夜走。」
「好,夠孝順!」張知魚到底沒忍住鼓了掌,只大家培養感情也不容易,叫他給趙掌柜揍死了也怪不忍落的,便忽悠他:「大可以立刻改去武舉,怎這般不知變通呢?」
趙聰也不是沒想過,只是怕給他爹現在家把腿打斷了,才琢磨著留信偷溜的,只他是個聽勸的人,便勉強答應回家跟爹聊幾次,就是挨幾頓打,也得把爹說服了。
趙掌柜這外表看著風光無限,實則焦慮得人都瘦了幾圈兒,深恨跳脫的兒子不能連中六元,也叫他老子放些心來。
趙聰笑:「千金難買老來瘦,瘦了才身體好。」說著便殷勤地給爹捏肩。
趙掌柜看著他的醜臉狐疑道:「你又要老子給你擦什麼屁股。」
趙聰性子純善,有些鬼心思,但讓他找鬼話說還真不能夠,便看著爹單刀直入,道:「我要棄文從武,從此改行了。」
「好不要臉的小兔崽子。」趙掌柜一口茶噴出來,掏了帕子擦嘴樂道:「你既沒有文,何來從武之說?」小猢猻上趕著給自個兒臉上貼金,鬧得跟他在文上有多大建樹似的。
趙掌柜這兩年去縣學見先生都有些丟醜,個瘟豬兒回回考倒數第一,唯一考第二還是因為有個同窗吃壞了肚子有一科不曾考,老天爺,家裡就沒願意去替他送禮的!
年年舍好幾次老臉兒,趙掌柜心中已經逐漸斷定他們家不曾得文曲星眷顧,只趙家幾代單傳,就這麼一個兒子,他若從軍,沙場刀劍無眼,或許來不及亮刀就被人抹了脖子。
但趙聰如今已經大了,他也不可能隨意打罵。轉轉眼珠道:「這事兒也不是不成,等你能打過魚姐兒的爹,我就讓你去。」
趙聰仰慕張大郎已久,立時便應了聲兒,道:「若吭一聲,我就不算個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