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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張知魚沉臉時,夏姐兒還是有些怕大姐的,連連應聲,只怕自個兒一個人挨罵,忙不迭捅出阿公和爹來。
張知魚點點頭,給夏姐兒扎了一條手臂的針,回頭就跟娘告狀。
這晚,張大郎的晚膳是看著他們吃的,心說——蘭娘性情已大改了,女人有錢就變壞。
夏姐兒給大姐一通罵,深藏功與名,在外一個屁也不曾放。顧慈下學回來,聽娘一說張家往巷子裡送雁的事兒,看著家裡兩隻老弱病殘的大雁,只當是魚姐兒給他搞的,便長長地嘆了口氣,心說阿公這是老來俏,也過春了。
整日花枝招展的不說,還樣樣都得攀比,他就要兩隻,他就讓小魚打一車下來,可憐見的,小魚還不知如何勞累,又道,以後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何必把關係搞這麼僵。
難不成阿公竟是老糊塗了?改明兒非讓小魚給他看看不可,顧慈有些傷心地想。
那頭張阿公在家啃得一地骨頭,只覺這貓兒太狡猾,拉著張大郎便憂心忡忡道:「孩子也差不多長大了,你是否該給魚姐兒看看親事了?」
張大郎心裡女兒還是小小的一團,他還沒回過味來,女兒就長大了,如何捨得讓她現在就定親,道:「不急,好人家得慢慢找,父母雙亡的良才可沒那麼好找。」
「不孝的東西,她是你的女兒,這般的不上心。」張阿公呸一聲,道:「還不急,還不急貓兒都進來打窩了。」
張大郎也不傻,頓時臉色大變,張阿公這才好受些,慢慢將隔壁煨灶貓的事兒一說。
張大郎晚上輾轉難眠,李氏給她鬧得也睡不著,點了燈起來看他。
張大郎嘴裡起了好幾個泡,火氣重難免嘴裡有味兒,推開娘子,捂嘴道:「爹說要開始給魚姐兒相看了。」說著,便做了張阿公的傳聲筒。
李氏神色鎮定道:「哦,原是這事。」
張大郎一聽就知妻子早就曉得,不由瞪大眼睛,道:「你怎不跟我說?」
李氏:「我也是才知道,怎麼跟你說?」
不過她對顧慈確實沒有什麼不滿,唯二的不足就是,第一他身子骨弱,能活多久還不一定,第二這孩子以後要科舉,他要是往外走,魚姐兒怎麼辦。
張大郎詫異道:「蘭娘竟然想得這般開。」
李氏笑:「我們是招贅,又不是嫁女,自然得主動些。」
張大郎這才反應過來,不是他們家嫁女兒,是老張家娶女婿,夫妻兩個對這身份的轉變顯然適應良好,隔日起來,張大郎頂著熊貓眼改了口風,給張阿公險些嗆死,抖著手道:「那貓兒可是個黑肚腸的,你怎能將女兒給他。」
依他老人家看,既然是娶回來,那標準就得跟娶媳婦兒一樣,單純乖巧自不必說,怎麼也得是個老壽星才好照顧魚姐兒吧?
張大郎就笑:「其實他家這樣的也不好找。」
雖說這話兒說起來有些虧心,可閨女是自家的好,再大善人也不能給閨女往火坑裡推,首先顧家人口少,少得就剩兩人了,魚姐兒相處起來不會太麻煩,其次顧慈人還不錯,就算他不成也沒問題,兩家人一塊兒住,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能有什麼事?
就算他真身體不成,活不了多久,魚姐兒也可以重新再找一個。
張大郎從來都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人,他要女兒快樂,除此之外,他對女兒別無所求,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他來抗。
李氏也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家裡一通氣,立刻就問了阮氏的意思。
阮氏心裡怪怪的,明明自己養的是兒子,怎跟掉了個個兒似的,竟生出一股嫁女兒的不舍來。
李氏道:「往日再好,也不如今日好,我便跟妹妹說兩句真心話。」
阮氏點點頭,道:「姐姐照顧我許久,有什麼話盡可可以說來。」
李氏看著她鬢邊的白花,想起這麼多年阮氏從不肯吃一口肉,只怕她心中已存死志,只是為了慈姑硬挺著,嘆了口氣,道:「我的兩個天魔星都是我的心頭肉,從前想到要把她們嫁出去,心裡就跟刀割似的,後來生哥說要給她們招贅,我不知道多高興,咱們女兒一生,嫁了人在家是遠客,在夫家是外人。這些滋味兒只有嫁了人的婦人才知,就是知道,才更捨不得。」
阮氏靜靜地聽著,笑:「玄玉是被抱養的棄兒,顧也不過是掛了名字,真姓早已經無從可考,只要慈姑願意,其實用不用顧姓,玄玉都不會在乎。」
當年顧家父母四十多了才收養了顧玄玉,後來有了自己的兒子女兒便將他趕了出去,便是中舉顧家也不曾來人沾光,族人都是顧家養父母死了後才鬧過來的。
顧玄玉離開前,兩家已經分宗,那頭是再管不上他們了。小夫妻從小便兩個相依為命,感情好似一人,外嫁女的苦阮氏其實沒怎麼嘗過,但她也是母親,母親是最能體諒母親的人。
對阮氏來說是這樣,對李氏來說也是如此。
「我說這話有私心,但也不全是私心,慈姑娶了魚姐兒,我少了一個女兒,但若顧慈上張家來,我們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李氏握住她的手,道:「自從你搬來這條巷子,他們小的一處玩,我們兩個大的也是在一處玩,若能天長日久地在一處不知多好。況且你和慈姑只有兩個人,你把他當成你的命,但你自己的命永遠是你自己的,你的丈夫收不走它,你的兒子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