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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一老一少明爭暗鬥,夏姐兒忙成個陀螺。
張大郎從外頭進來,見著小閨女拿著掃把,想著院子裡的二郎,摸著肚皮咂嘴道:「外頭二郎吃剩了好些骨頭,不若一齊掃了。」
張知夏直起身,靜靜地看著爹,又看一眼慈姑和阿公,張知魚暗道不好,這小猢猻要翻天,果然就見夏姐兒將掃把兩把揉散了架,往上撒了個天女散花,大喊道:「都別掃了都別掃了,讓張家給耗子打窩耍罷!」
幹完這事兒,她又怕了,看著全家愣怔的臉,旋風一般炮得不見蹤影,張知魚聽到房樑上有聲音悶悶地說:「大姐,等娘睡著了你來接我,我怕黑。」
張知魚還在生顧慈的氣,兩人已經一日不曾說話兒了,此刻見張家雞飛狗跳的,顧慈便灰溜溜地回家,小聲道:「明兒,我保准給小舅解咒。」
張知魚豎了眉毛道:「是我小舅,小舅就是跟你好,也是我的不是你的!」
顧慈立即點頭,從善如流道:「我明日就給三叔解咒,你彆氣了。」
張知魚更不理他了,她是他咒人嗎,她明明是氣顧慈背著她偷偷給小舅下咒好不好?
顧慈見魚姐兒不理他,很有些傷心,垂頭喪氣地轉身家去了。
兩人拌嘴是在張家院子裡光明正大拌的,不出半日竹枝巷子都知道了魚姐兒和慈姑不好了。
張阿公在家樂得多吃了一碗老蘿蔔,跟賺了一大筆銀子似的。
那頭顧慈也在家給娘罰著掃了一日的地——跟女孩兒吵嘴,太丟人!
每年春天顧家都會大掃除,但庫房和書房從來都是顧慈和娘一塊兒掃,今日他跑的也是這兩個地方。
阮氏鐵了心讓他勞作,也不許別人幫他,顧慈幹什麼事都很認真,拿著掃把就去了庫房,從裡到外仔細地掃得乾淨。
這一動直做得月上中天放掃得淨了,顧慈正欲關門,忽見得牆角有一團東西。
點著蠟燭一看,原是兩張疊在一起的帕子。
顧慈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一下就想起來這是小時候小魚給他做的口罩,一時愣在當場,攥著帕子呆呆地坐在門檻上出神。
阮氏見兒子這兩日話都不說了,便問他:「到底怎跟魚姐兒鬧起來了?」
這兩個孩子這兩年吵嘴越發多了。
顧慈看娘一眼,羞愧道:「我給她舅舅下了咒。」
阮氏嚇得差點兒從凳子上掉下去,啞聲兒道:「什麼咒?你歪了心了?」
顧慈就將事兒說給娘聽,阮氏見不是邪毒的玩意兒,心頭大定,捂著心口道:「你這事兒做得確實不像,怪道李三郎這般年紀還不成事兒,明兒你就跟魚姐兒道歉去,空手怎麼能叫道歉?」
等顧慈走了,阮氏就跟林婆子道:「這孩子連道歉要送禮都不知道,還開竅,我看懸。」
張知魚也靠在娘懷裡道:「顧慈瞞著我幹壞事。」
李氏看著女兒的神情,心下咯噔一聲,她是過來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只暫時忍了震驚,摸著魚姐兒滿頭的青絲問:「你為什麼要慈姑把事情都跟你說?就是我和你爹也有秘密不說的。」
張知魚聽得這話兒一下就轉過彎來,覺得自己為難了朋友,她自己也有天大的秘聞瞞著慈姑,卻不許慈姑瞞著她。
朋友是平等的,她應該允許慈姑有自己的秘密。
第二天下午,顧慈帶了一個包袱過來,看著魚姐兒道:「我買多了吃的,吃不完了,咱們一塊兒吃吧。」
張知魚打開一看,裡頭放了秋記的唐果子,酒兒巷的五香豬肉乾,麻辣蝦仁,還有一個刻了花紋的木頭筒,她拿起來一看驚道:「萬花筒!」
顧慈笑:「這是我爹以前教我做的,不想你竟然見過了。」
張知魚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萬花筒,想起前生種種,只覺恍如隔世,心道自己只怕今生再也回不去了,她也捨不得放下爹娘回去了,一時將萬花筒攥得緊緊的,眼淚都掉了下來,在心底對那頭的爹娘不停地說對不起。
十四年了,它鄉也成了故土,張知魚已經很少想起從前的事,看到萬花筒她才驚覺,自己今年連做夢也沒有夢到過高樓大廈,她的魂魄恐怕要永存大周,再也無法回去了。
顧慈從來沒有看到魚姐兒掉過眼淚,看著她哭,心說都是錢鬧的,他不就貪圖李三郎給他倒貨賺的那三瓜兩棗麼,竟讓小魚都氣哭了。
由此可見錢可真不是個好東西,他以後再也不藏錢了!
想到大家一處耍到大,竟為這事兒生分了幾日,也忍不住掉了淚道:「我以後不瞞你了,我都改了,你彆氣我,氣壞了身子,誰來治我呢?」
「我是為我自己哭的,誰為你哭了。」張知魚破涕為笑,哼道。
兩個花貓臉上都還有淚,卻已經笑開了。
外頭阮氏看著和好如初的兩人,帕子都揪爛了,回頭對得意的林婆子道:「這事兒竟然是真的,慈姑真的開花了。」
兩人和好如初的消息,不消半日就傳得人盡皆知,張阿公忽然有了寫書的靈感,將門兒一關奮筆疾書寫了好幾張紙,他老人家自從寫了第二本便卡了殼兒,已經四五年不曾再提筆了,此刻下筆如躥稀,不由拍腿大樂,心說果然煩惱多得人寫的字兒也多。
他看這家再折騰幾次,他遲早得寫得青史留名!
這頭張知魚看著顧慈買過來的一堆吃的,喊來大桃和牛哥兒一起出門踏春,把東西吃完了,不然放壞了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