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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說到這,新仇舊恨齊上,這猢猻扭頭就拉著小姑告狀:「阿公騙人,騙我偷聽大姐的話兒,騙我聞得一下午狗糞味兒。」說到傷心處,這小哭包兒眼圈兒都紅了:「小姑,這老屎殼郎背著阿婆藏錢!」
張阿公趕緊一把捂住她的嘴,大驚失色道:「這事兒可不能胡說,你阿婆曉得了還不得把我趕出家門去!」
水姐兒眼珠一轉,攬住小侄女兒,對爹笑:「就是有也不妨事,大哥也有私房,嫂嫂都知道還不是沒把他怎麼樣。」
張阿公見閨女不似要告黑狀,立刻鬆了心神笑道:「你哥那幾文錢,偷油婆都瞧不起上,誰還這費口舌。」
水姐兒拍手笑道:「爹的錢多,爹給我們分分,我們保證不外傳。」
張阿公看著兩雙狼眼,心逐漸涼了,長嘆一聲,心知今兒保不住錢,但舍小保大的道理他還是很懂的,趁著四下無人,便偷偷地帶著兩個孩子躥到蘿蔔地。
這地兒除了雞和阿公,老張家沒人光顧,張知魚已經計劃在秋天鏟了蘿蔔種點兒豆角什麼的,張大郎也想把這塊地填了給夏姐兒做個練武的耍耍地,只父女兩個險給張阿公逐出家門,這事兒才暫停下來。
張家人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家裡兩個最小的終於知道了何以張阿公把這片地看得這麼緊。
夏姐兒伸手拔出一個,扭成兩半,坐在地上笑:「難為阿公種得一輩子蘿蔔,至今還個個空心兒。」
不聾不啞不做家翁,張阿公將耳朵合起來,在地里有了兩圈兒,也拔出個空心老蘿蔔,心虛地左看右看,見沒人才將蘿蔔頭子一拽。
夏姐兒和水姐兒兩個湊頭一看,見滿滿的都是銅板,都滿臉震驚地看著阿公。
水姐兒倒抽一口涼氣,夏姐兒捂著胸口笑,圍著蘿蔔不停轉圈,樂道:「阿公,這都是我的錢了?」
「朗朗乾坤,就有人說胡話了,少在這做耗我的蘿蔔!」張阿公嘆一聲,揮手將兩人趕出蘿蔔地,從空心蘿蔔里掏出一把錢,一人數了五文,又小心翼翼地埋回土裡,還裝模作樣地澆了點兒水,也不怕泡爛了。
夏姐兒將五文錢往袖子裡一揣,心說阿公也太摳門兒了,兩人推拉一翻,張阿公見她有告狀的趨勢,便忍痛舍了個蘿蔔。
夏姐兒和水姐兒伸手拔起一個最大的,拔腿就往門外躥。
賈記的炮雖然啞些,但誰叫賣衝天炮的貨郎多日不曾來了,巷子裡的猢猻翻天覆地都沒把人找出來,手都癢壞了,夏姐兒就是其中一個,她抱著蘿蔔對阿公笑:「阿公,我去買點兒炮回來,誰不讓你種蘿蔔,我就炸誰!」
張阿公看著兩手挽手往外跑的猢猻,肉痛得直拍大腿,老天爺,為顆蛋竟叫他破這麼些財!
不想兩個小的剛走到門上,就迎面撞上下衙回來的張大郎和李氏,張大郎手速很快,一把抓住小女兒,驚道:「這般大的蘿蔔,吃到猴年馬月,趕緊丟!趁你阿公不在趕緊丟到河裡!」
夏姐兒連連點頭,從顧家回來的錢串子張知魚嗅嗅鼻子,樂道:「這蘿蔔怎有錢味兒?」
說著,伸手就拿過來。
張知夏今生只怕兩個人,娘和大姐,一個管她的飯,一個供她的荷包,都是她的天王老子,心頭哪有反駁的念頭,屁股一撅,便彎腰遞給大姐,笑道:「大姐,請請請——」
水姐兒閉上了眼,不想再看這小狗腿子。
張阿公暗道不好,忙回頭拔了蘿蔔,往二郎的狗窩塞——吃兩家飯的狗兒,也有兩個窩,張家的這個是張阿公連夜用竹子編的。
只還沒藏乾淨,王阿婆已經摸著狗頭罵:「這蘿蔔都給摸熱乎的了,裡頭肯定有錢。」說著就伸手去揪二郎的耳朵,唬得張知魚忙不迭趕走二郎,將真蘿蔔塞到阿婆手上。
張阿公的蘿蔔地徹底沒了,張阿公走進祠堂,對著爹和老胡大夫的牌位拜了又拜,目光沉沉:「爹,我願用我兒子後半輩子的私房錢發誓,定把隔壁煨灶貓的壞肚腸給揭發嘍!」
隔日便是遲來的慶功宴,張知魚在飯桌上就跟大伙兒嘀咕:「怪道這小老頭兒,十年如一日地在家種蘿蔔。」平時也不見他自個兒怎麼吃呢。
原來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累得她爹連夜交出了自己的十文錢,一年就存兩文,她瞧著都可憐。
說到這個大伙兒都笑起來:「我爹也沒錢,外頭買襪子還得早幾天跟我娘說呢。」
包間裡滿滿當當地坐了兩桌,一共十六個人,十個都是男孩兒,牛哥兒大桃歲數最大,已經滿了十七歲,家中已經開始給兩人議親了,聽得這話兒臉色就變了,尤其是大桃,老張家家風摳門兒,男人們身上都不讓揣錢,怕他們胡亂花了,是以大桃長得這般大,身上也就這幾年在外頭念書才松泛些。
嘗過了好日子,誰還願意勒緊肚皮,大桃立刻道:「回家我就跟娘說我不成親!」把錢攢下來去神京看小寶多好!
張知魚看著大桃哥警惕的樣子,八卦道:「寧嬸嬸給你相看了?」
大桃生得不似張家人,面色微黑,身材魁梧,在江南的地界上找娘子還挺不容易的,寧氏給他看了兩年都沒選好人,姑娘一看大桃就害怕,就是個金窩窩也不願意來。
下頭精窮的人家倒是有願意的,但寧氏看不上。
是以大桃今年都十七歲了,還不曾有親事,寧氏急得一嘴的泡,從上個月起就不停地給他擦粉,四處找媒婆來家,鐵了心今年要找個樣樣都好的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