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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張知魚一下車,見著四處都是喝茶聊天的人群,扭頭就跟爹長嘆:「這麼下去,我們竹枝巷子可得被人比下去了。」
看看人家多努力,這才什麼時候,一條街的人都起來辦事兒了!
張大郎沉吟,道:「今晚我回家就跟保正商量,給大伙兒開個會,巷子裡日子才剛好過起來,可不能跟狗兒似的懶躺下去。」
張知魚點頭贊同。
這卷而不自知的罪魁禍首感嘆著走進婦舍,見著裡頭十來位盯著她瞧的娘子對爹一笑:「我就說沒事兒,爹大可以放心去了。」
丹娘也對張大郎笑:「有我在,魚姐兒吃不了虧。」
張大郎這時才略略放心,還囑咐她:「若有事兒,記得兵分兩路,一路找你妹妹,一路來找我。」
至於他爹,老骨頭一隻,一鬧事兒,張老大少不得勞累一番來領人下鄉種地,到時這小老頭兒又使勁兒折騰他,孝子苦也!
待兩人送走張大郎,丹娘便將人帶到婦舍里的小診室道:「以後你有空就在這兒帶著,外頭的要找你的婦人自然回來排隊。」
婦舍的環境比保和堂差多了,只有保和堂一半大不說,裡頭的房間雖然多,但間間都很小,生產房只能放下一張大床,再站幾個穩婆就沒地兒了。
更吃驚的是,這裡頭給賽神仙住了許多年,雖然人已經仙去,房子又給范大人又搗鼓了一番,但還是有許多賽神仙留下的痕跡。
張知魚的這間屋子,也用屏風隔開做了內外室,內室放了張床,外室只放了套桌椅。
就這點兒東西,差不多已經把屋子擠滿了,丹娘她們的屋子也是這樣。
但不一樣的是這間房子的地上還有個灶,據說是用來放鼎煉丹的,後來大伙兒覺得多個灶眼燒水也方便,便沒拆了,仍留在這兒。
張知魚年紀小,還是未來舍正,大家便把這個房間留給了她,只這會兒外室的桌椅已經被娘子們送來的瓜果花糕淹沒了大半。
張知魚還以為是婦舍的娘子們送她的,心說果然外頭說的不能當真,阿公怎到了歲數人不曾縮,膽子倒先縮沒了。
丹娘看著也羨慕,道:「裡頭我先前瞧著還有紅魚!」
紅魚,也就是錢。
這錢串子立即便犯了病,拉著丹娘樂滋滋地在裡頭數花兒朵兒,謙虛道:「大家破費了,這魚不便宜,還是叫娘子們拿回去罷。」
「想得美!」丹娘笑:「少惦記舍里的窮娘,這是你往日治過的婦人送來的。」
婦舍里別說給她送東西了,就是能不能接受這錢串子都得打個問號。
張知魚這才恍然大悟,但不是就不是,是她的就成!
張知魚坐在凳子上數得兩眼放光,丹娘覺著有些傷眼,便跑過去偷偷關了門子。
好學之心
張知魚渾然不知,還哦哦哦地在椅子上驚嘆,這個魚乾兒一看就是豆娘做的,高大夫可愛吃了,這個蒸餅聞著味兒就知是橘娘的,正宗河南道的味兒!
一時見著一個小包裹,拿起來一看,見裡頭裝的是一方小印,猛然想起來還沒拜龍頭,便問:「史舍正呢?」
丹娘看著這方印,也回過神來,道:「先前兒她說讓也帶你過來等著。」一看時候,已經過了一炷香|功夫,便覺大事不好——該不會史芹娘想給魚姐兒一個下馬威吧?
忙跑出去想找人說話兒,不想這一找婦舍險翻了天,竟然到處都沒有史芹娘的影子,連史家都人去樓空,房子空蕩蕩的一片。
外頭吃茶的娘子些險給嗆死,忍不住嘀咕:「該不會是通判瞧著芹娘保胎有方,給人擄走了吧?」
有知道些官場事的男子咂嘴一嘆:「姑蘇的大夫莫非死絕了不成?再說哪有連著一下子擄的,這般做派倒不像去做穩婆。」
倒似舉家遷徙,不想在南水縣待了。
不管怎麼說,小張大夫成舍正已是定局,眾娘子抓心撓肺地想知道史芹娘的去處,若真給人擄走了,大伙兒還能一起想想法子救人,當即一鬨而散,各自派了人出門打聽。
郊外,一艘小船正往姑蘇慢慢駛去,裡頭坐了三男兩女,包著頭巾的婦人懷裡坐了個四五歲的小男童,正乖乖地看著阿婆道:「阿婆,我們不能不走麼?」
史芹娘拍拍孫兒的背,笑:「有阿婆在,咱們在哪兒都能活。」
若說這麼多年看著張知魚行醫救人,她心中沒有震動,這是不可能的,史家險些滅門,不就是因為她祖母的剖腹術麼?
史母晚年時,她已經跟老太太不親了,甚至跟著娘在南水縣連祖母死都沒回去過。
但捫心自問如今她的一切,也不能說沒有史母幫忙,史芹看過史母留下的醫書,但從沒有把這本書當真過,她沒有,史家也沒有。
忽然有一個人,用和祖母一樣的法子,救了一個又一個產婦,甚至揚名江南道。
史芹也是個頂要臉面的人,想到這事兒,這一月嘴裡的泡就沒好過,但讓她伸出自己的臉兒被人打,那是不可能的。
有手藝的人走到哪裡都不會餓死,便是她不在婦舍,也會有人請她上門保胎,姑蘇寧通判的夫人慕氏早前便請她去府中做個嬤嬤,專為府里娘子們保胎,往後也能在寧家榮養。
雖然不用簽賣身契,但總歸是在別人家裡頭做事兒,芹娘也有些不願,但當時話都說了,此時反悔豈不是叫人恥笑,還不如提腳去了姑蘇過活兒,這地方不比南水縣有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