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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如今家中武人多起來,張阿公的腦子也跟著簡化不少,能動拳頭何必講理呢?他看自己體內說不得還有二三千斤的力氣沒使出來,正犯了癔症似的盤算和誰打一架,看看能否刺激些出來,到時候豈非成了文武雙全千古第一牛老頭兒麼?
張知魚心說,保和堂的學徒和大夫混在一塊兒算,也不夠婦舍女娘打的。年紀最輕的七八歲,年紀中等的三四十,年紀大的已經五六十了。婦舍有丹娘這麼個沈老娘的狗腿子在,張知魚對裡頭的情況了解得不得了,穩婆都正值壯年,打群架還這麼不好說誰輸誰贏。
張知魚知道阿公這是擔心她,便哄:「放心吧阿公,人一聽我是你的孫女兒,不敬茶就不錯了,誰還會為難我呢?」
一通馬屁將小老頭兒拍得樂顛顛。
順風耳孫婆子嘴一撇:「這可不一定,聽說芹娘攀上了蘇州通判夫人的船,今年已吹吹打打地地過去給人看了幾次胎,將婆婆給兒子添的小妾肚子都瞧死三個了!」
張阿公心頭一跳,他最見不得這等暗害人命的人,也不大喜歡史芹這廝,還是皺眉道:「她看著不像這等子手段下作的人,這話兒可不能亂說,以後害了人名聲,她還不得刨狗食去。」
他們家二郎,吃的就很好,給人盯上了怎麼辦?
所以張阿公由衷地盼著史芹是個識時務的好蛋。
王阿婆足不出戶也消息靈通,隨即接話:「孫婆子做飯差些,打探倒好,說的話兒再不能錯,沒發起來誰知道人皮子裡頭裝的是個什麼東西,你這回一去,少不得給你幾個絆子使。」
張阿公個門檻精,見這事兒有六分真,轉頭便關心起別的來,問魚姐兒:「你爹和通判大人哪個官兒更大?」
張知魚道:「通判是從七品,爹是九品。」
「哦,通判是肥貓,你爹是牙牙學語的鹽老鼠。」張阿公隨即改變策略,沉吟:「不成咱們就不去了,不就一個婦舍,在保和堂好生坐診也不是不行。」
「但在婦舍才能接觸到更多的女病人,好些有病的婦人寧願去婦舍吃點兒灶心灰也不往藥鋪來,不見病症怎麼做大夫。」張知魚拒絕道,不管是為了鐵飯碗還是自己的醫術著想,婦舍都是必須要去的,況且:「若這事兒是真的,梁子也早就結了,這會兒讓她,還當咱們好欺負。」
張家的金大腿往上可以追到小關公公,往下可以追到夏姐兒的俸祿上。張家如今也是頭正茁壯成長的小象,在南水縣裡,只要不是謀反,怎麼也不能這般容易給人捏死了。
張大郎想想道:「今日先去看看,若不成家來再打算,這事兒魚姐兒已經做了五年,若讓她此時退一步,往後說起張家,豈非都得那這事兒說嘴,讓人以為家裡怕了她去。」
他的爹娘兒女,怎能受這鳥氣!
眾孝子賢孫給幾個老的好生勸了一通,這才安穩讓魚姐兒坐著騾車往婦捨去。
但擔心她的顯然不止張家人。
整個南水縣的給魚姐兒治過的婦人都不約而同的起了一個大早,或帶著婢女,或帶著相公一塊兒上了大河巷來,裡頭不乏聽過通判傳聞的貴婦,但大部分都是平頭百姓,至多有點兒余財罷了。
是以魚姐兒人還沒走到婦舍,但婦舍周圍的茶館小攤已因為她人滿為患,生意倒好得跟過節似的,陸九郎也抱著小千在裡頭豎起耳朵聽婦舍的動靜。
眾娘子捧著瓜子兒,翹著腿兒湊在一起嘀咕,看著周圍來湊熱鬧的男子心頭不樂,有人道:「往日老說咱們呱呱呱的,有得好玩兒的,他們不也巴巴地趕來湊樂子麼?」
好些娘子都沒地兒坐了!
眾男子只做不知,心說,這可是南水縣的一樁大事,事關子子孫孫,怎么女娘來得,他們就來不得?
眾娘子見來的都是著臉比龜殼厚的王八,也就歇了火,仍挨在一處嘰咕。
這幾年張知魚不僅為難產的婦人做剖腹術,許多女兒家難見人的病症她也能治,所以在女子群里,保和堂的小張大夫還是很有地位的。
這裡頭也有些從前瞧不上大夫的娘子,但張家有張大郎在,外頭還有狄夫人捏著胭脂膏,大家如今已從心底尊重小張大夫了。
原本她們今日不光是為了魚姐兒來的,魚姐兒和史芹娘在接生保胎上都很有一手,魚姐兒只接危重產婦,平常給大家看肚子還是芹娘,在她們看來厲害的穩婆自然多多益善。
兩人對打,純屬窩裡鬥,她們的意思是——都是能臣干將,斗什麼斗,都給我坐下來拜把子。
為了今日娘子們私下做了不少努力。
甚至從五年前就已經開始埋線,讓嘴甜的小穩婆日日給芹娘吹耳邊風,五年下來還有什麼事說不好?
滲透這事兒就跟耗子搗窩一般,當你發現有一隻小鼠的時候,往往它們已經四世同堂。
這事兒做得太過的結果就是——通判的事兒瞞不住她們。
娘子們心頭立時便犯了嘀咕,若這事兒是真的,以後也沒誰敢找史芹接生保胎?大夫和穩婆,最重要的就是心得正,不然生產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這兒,娘子們便問小丫頭:「可將東西送過去了?」
丫頭們連連應是,道:「都按娘子們說的,將東西都送進去了,只小張大夫人還沒到。」
眾娘子點頭,不錯眼地看著婦舍,心說,若姑蘇的通判威風到南水縣的地界上,那大伙兒少不得露兩手娘子功,叫他們見識下什麼叫有去無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