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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小關公公說得嗓子冒煙,喝了口茶,笑:「我在宮裡萬事不缺,大家不必擔心,況且滿天下打得過我的,十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別說有人敢找我麻煩,就是皇帝想要我給他賣命,也還得花大錢呢。」
「賺錢可以,賣命就算了,賺多了沒處花不是又倒給皇帝了麼?」張阿公不樂聽這些命不命的,他是大夫,盼著所有人都長壽,又道:「飛燕還知道還巢,在外頭再厲害,也想想有人等你回來,大郎從前也老想著出去,成了家便打都打不走。」
小關公公笑應,又道:「過兩年我若有空,還回來看你們,便是不回來,大家去神京也能瞧著我。」說完又掏出一塊烏漆麻黑的令牌遞給張知魚。
張知魚拿起來對著燭火,看到上頭寫了個關字,笑:「這就是我的保護牌了?」
「想得美。」小關公公笑:「這牌子若沒有解決不了得大事千萬別拿出來。」又眨眼道:「在江湖上,我得罪的人跟范安也差不離,沒事兒拿出來說不得還沒威風就被卡擦嘍。」
張知魚將木牌貼身放好,愁道:「雖我也想要金大腿抱,但也不想小仁叔走呢。」
小關公公笑:「別的不敢說,過幾年你若訂親,我必從神京回來看你。」
在張家的這麼些日子,可以說是他有生以來過得最愜意的時光,又跟張大郎成了結義兄弟,他心裡已經將幾個兩個孩子當成了自己的親侄女兒,將張家當成了可以回來的地方。
說完,小關公公又拿出一柄軟劍給夏姐兒圍在腰上,道:「這劍跟隨我多年,如今我大了便用得少,你日後若習武有成自然可以用它防身,若不曾習武,便將它留個念想,便是日後缺錢了,也能賣幾兩銀子。」
夏姐兒看著自己腰上服服帖帖的一圈秀劍,抽出來隨意揮動了幾下,樂得抱著小關公公大腿道:「以後誰欺負你,我就提劍為你撐腰子!」
小關公公笑起來,幾人說至夜深方回了屋子。張家連夜做了若干藥制的燻肉肉腸給他帶到船上,還放了幾套幾個女娘縫的歪瓜裂棗衣裳,以及張阿公的兩個花口罩給他包起來。
張知魚趁著四下無人,掏出身上的大青葉膏給他道:「這個東西,若有外傷用了有奇效,便是破傷風也有不少的希望可以救活。」
小關公公是個武人,自然知道這藥的價值,便是太醫院也不敢說能有六成機會救活破傷風的病人,便是打仗,活下來的士兵和將軍也多有被一道小傷拖死的,心下一驚,捏緊了藥膏道:「這是哪來的?」
張知魚笑:「天上掉的,有用就行了唄,但你可千萬別給別人用啊,若出了事我們家廟門小,還擔不起這個責任。」
小關公公心細如髮,轉眼就想到為什麼張家不叫說出來,點頭應下後,眼前忽閃過王大郎肚皮上的蜈蚣疤,瞬間明白了這人最後是怎麼被治好的,便將東西仔細放在了貼身的荷包里,這可是家人給他的呢。
一行人又說了會兒話,等得船上都催了,小關公公才沖眾人一揮手,瀟灑地跳上船慢慢離了南水縣。
送走小關公公,別說張家人不習慣,小關公公眾忠實聽眾在家也悶了好些日子,幸而張家還許多事要忙,水田得請人耕種,飯館得接著開,孩子們得繼續學,李三郎還有喬遷宴要辦,這般離愁也就淡了。
日子如流水一般過去,轉眼就到了十月。
這日張知魚剛從外頭扎針回來,還不曾到家就在巷子口便聞到一陣濃香,似乎誰家在熬禿黃油,香得人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不消說,熬油的自然是她家,每年這個時候鄉里都有螃蟹送上來,若吃不完李氏就會做成禿黃油存起來,早上下面的時候吃,常能吃到過年都還有剩。
夏姐兒的肚皮就是個無底洞,哪裡受得這番香氣煎熬,只是家裡不等人到齊從來不會開飯,她等得望眼欲穿還不見大姐回來,在家都哭兩回了。
好容易哭得天色將晚,便樂顛顛地自個兒好了,一會兒又出門看一眼大姐回來不曾,此時見著慢悠悠和阿公走在後頭的大姐,差點兒喜極而泣,不由捂著心口喊:「大姐,外婆家來了,提了好多螃蟹呢!走走走,快點家去吃!」
張知魚已經一兩年不曾見外婆,心裡也想得慌,聞言小臉一亮,風一般衝進院子裡。
張家大槐樹底下架了一口鐵鍋,旁邊一個高瘦的老婦人正站鍋前發號施令,她小舅李三郎被指揮得連連告饒。
張知魚一看這筆挺的背影眼淚都要出來了,快活地跑過去抱住老婦人喊:「外婆,我好想你!」
沈老娘身子骨素來健壯,被孫女兒一撞也跟老樹似的巍然不動,伸手摸摸她的頭,有比劃一番,見魚姐兒都長到自己腰上了才笑:「瞧瞧這樣兒,越長越跟我年輕時候越像了。」
沈老娘常吹噓自己年輕時給人叫琉璃翠,誇她水靈顏色好,單看她如今比尋常老太太好一大截的皮膚就知道,她老人家不曾說謊。
只這故事裡的「人」有時是過路的客商,有時是鄉下的赤腳大夫,沈老娘也是個慣愛說古的人,這話叫她說了幾十年,每次來歷都不重樣,可信度便大打折扣。
當然,張知魚還是很信滴,概因沈老娘不大識字,叫她造個琉璃翠的謊還是有些艱難的。
只張阿公素來覺著家中子子孫孫的優處都替了他,一聽這話便不樂,眼珠一轉,道:「我年輕時候也有個歪名,叫南水縣小潘安,生得杏眼桃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