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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這像算下來,王家雖然還欠了三十多兩銀子的債,但日子卻依然很有盼頭。王大郎琢磨著,再過兩年自己更好些,去外頭或給人守鋪子或守莊子,尋個不用四處走動的活兒,也能過得下去。
張知魚摸摸他的脈,又看一眼癒合得很整齊的傷口笑:「王大叔以後不要喝酒,少食多餐,再過兩年就能出門走動了。」
王大郎性子素來豪爽,往日也是個十碗熱酒便入山打虎的漢子,不然也不能跟張大郎玩在一起,聞言摸了兩把肚皮,笑:「酒肉早便戒了,還等著你幾個孩子長大吃福飯,哪這般容易就死了。」
小關公公也湊過去看,見著上頭的蜈蚣疤,也心驚膽戰,還問:「如今一點不疼了?」
王大郎笑:「不妨事,就陰雨天傷口還有些酸。」
小關公公對魚姐兒刮目相看,豎起大拇指贊:「神童!」
此話險將張知魚樂暈,她剛落地就想塑造神童之名,如今這般年月過去,才迎來了第一個慧眼識珠的人,心說,小關公公,真不愧是宮裡出來的人精子!
張知魚懷揣感激,便又提議:「小仁哥,我給你扎針吧!」
愛他,就要扎他。
小關公公見著王大郎的肚皮,心頭也有個念想,便忍住害怕,將人帶到房裡,瓮聲瓮氣地埋頭說:「扎了別告訴我,我怕忍不住跳起來,你家房頂就沒了。」
張知魚笑,你又不是我爹那般蠻子,如何掀得動我家的磚瓦房呢?
也是對自個兒自信太過,張知魚一時沒看出來小關公公脈里的不對,只當人在宮裡是個有地位的捧墨太監,手粗都是硯磨的,殊不知人早就是頂頂高手,已經返璞歸真到掃地僧的級別,別說張家的屋頂,就是縣太爺的屋頂,他也能給揚嘍。
只可惜范安不讓。
張知魚取了針袋,還沒打開,小關公公就嚎上了。
肝兒一顫一顫,當下就叫夏姐兒進來給他說書,轉移下注意力。
夏姐兒個街頭霸王,肚子裡的蠻話比她吃的米還多,得意揚眉,拍胸表示,別說轉移注意力,就是念死了也成!
小關公公看著這兩姐妹,一個要扎死他,一個要念死他,不由灰心地攤在床上。
張知魚一樂:「對,就是要放鬆。」
夏姐兒湊過去一看,停了念書的嘴,笑:「跟大姐小時候扎的豬皮一樣。」
小關公公只想穿衣服走人,他一個大內高手,竟然在兩個小破孩跟前,破天荒地感到了一絲害怕。
張知魚一針下去,小關公公就像只破肚河豚,彈不起來了,他能感受到針尖的進入,光想想背上的場面,就已經腿肚子發軟。
在這兩個惡霸跟前,他就是朵小白花。
時間一久,小關公公只把自己當成一灘爛肉,躺在床上,察覺到身體暖暖的後,甚至自暴自棄地舒服地嘆氣出聲,忍不住說起了自己的心裡話。
忐忑地道:「我有個朋友,跌了一跤,沒了腿,成日家駐著拐杖走路,一把年紀了連媳婦兒都討不上。」
張知魚手下不停:「所以呢?」
小關公公:「所以,有沒有那種斷肢再生的藥。」
站在門上的顧慈正聽到這句,想想自己看的醫書道:「我只聽過有矮子打斷骨頭再長高的。」
夏姐兒笑:「把他喊過來,看他想長多高,讓爹將骨頭打幾次,有大姐和阿公,一定能活下來。」
小關公公心頭猛然湧上一股寒意。
張知魚倒沒想那麼多,她才扎完針,只聽得斷骨增高這句,便說:「有人想斷骨再長?如果可以的話,讓他把自己過來給我瞧瞧,這不是能隨便斷的,其實也可以安個義肢。」
「什麼是義肢?」小關公公忽生求學之心。
「就是假的,好比他腿斷了,就尋材料做個腿安上去,也不影響正常走路了。」張知魚道,
那得多疼,小關公公雙目圓瞪,忙說:「不用了不用了。」
張知魚勸他,阿公是專業的。
小關公公更怕了,放了茶杯就往外溜,一連幾日都不見人。
半夜,張家房頂一道黑影飛過,小關公公眨眼就站在了屋頂上。
張家院子裡,張大郎燃了燈,快步走出來。
夏姐兒正讓大姐說故事,忽然也抖了一下道:「大姐,上頭好像有老鼠爬。」
張知魚凝神細聽,沒發現什麼動靜,想起小關公公手上的繭子,和那日扎針露出來的氣息,便哄她:「我是屬貓的,你忘了?」
夏姐兒抱著大姐嘆:「年紀漸長,記性也壞了許多,連大姐屬貓都忘了。」說完,傷心地翻了個身,眼一閉就呼呼大睡。
張知魚目光沉沉,聽著夏姐兒的小呼嚕聲,心道,明兒還得讓阮嬸嬸給她們加作業,不然要成瘟豬兒了。
房頂上小關公公心頭微驚,看著張大郎房裡亮起來的燈,又聽著腳下傳來的說話聲,挑挑眉,眨眼又翻回房裡,放緩呼吸。
果然剛躺下,就感到有人翻上了屋頂,小關公公耳力極好,聽見腳步聲就知道,是張大郎站在上頭。
心說,小小的張家,盡出怪人,一個鄉野武夫這般敏銳就已經夠奇怪的,底下那個小的還在耍泥巴就能聽到大內高手的腳步聲,著實天份了得。
足足過了一刻鐘,張大郎的呼吸才慢慢遠去,小關公公此時方點燈看了信,登時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