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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想到這又沖老僕道:「你若要仗著他們人小就欺負人,休怪我日日用豬糞潑這鋪子的門,到時我看誰家來買!」

    老僕險叫氣死,有心想罵兩句,看著豬肉應滿身的腱子肉又歇了氣,憤憤道:「我一把老骨頭打得過誰,做這等沒臉的事幹什麼!」

    張知魚心說你家做的沒臉事兒罄竹難書,只此刻想著宰狗大戶,便忍住嘴,拉著小舅跟他往河上走。

    榮家的船就停在柳兒巷後頭的大河上,這條水路慢慢劃個幾日能去太湖,沿岸的風光都比春河好得多,一路上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河上停得諸多船隻畫舫,富貴人家常晝夜不歇地在這兒尋歡作樂。

    這頭的娘子身價更貴些,唱的曲子也更雅致,沒什麼靡靡之音。

    這船停在這兒指定便宜不了,張知魚打量著四處的環境,心道。

    那老僕兩張知裡頭和李三郎領到一處藕花邊上,對著一艘兩層大船就說:「這艘就是老叟東家的船,往日買它時要花一千兩,如今只起價五百兩而已了。」

    張知魚笑,好端端的怎麼會折價這麼多,肯定是有古怪啦。

    舅甥二人都不是信天上掉餡餅的人,硬要上去看。

    老僕心知也瞞不過,便將兩人帶上船去。

    張知魚看著船里的擺設和有些枯萎的綠植,覺得這船還怪好的。

    比她娘如今租的那艘大多了,看著跟能走遠門出水似的,就是四面都有些漏風,窗戶開得極大,屋子也少,還是按著廳堂擺的家具,四處都是矮几,還垂著波光粼粼的帳子,一看就是喝花酒,附庸風雅的地兒。

    李三郎已經坐過幾回船,一下就看出不對來,又轉身看了一會兒,才對魚姐兒嘆道:「這以往是行商的船,被他家拿來改成了畫舫。」

    「好個敗家子。」張知魚驚掉下巴,這樣糟蹋東西,將商船照著畫舫改,得吃多少酒才幹得出來,在張家這會兒都二投胎了,又嘖:「狗大戶這般多樂子。」

    老僕想著賣東西,忍辱裝聽不見,還夸這船:「若是沒得宵小,便是走到金陵也不在話下。」

    若有宵小自然自求多福,張知魚在心裡給他補上後半句。

    榮大郎也怕死,以往這船出行得要許多船來配它,周圍還得跟著其他畫舫,便如眾星捧月一般,誰家也不樂用海一般的銀子填這船,所以如今也沒賣出去。

    張知魚也不干,但是:「只要三百兩的話,我勉強吃這個虧吧。」

    老僕簡直好笑,連連擺手,樂道:「好會說嘴的女娘,三百兩買這船,還不如劈了當柴燒。」

    拳打惡霸叫踢知縣

    但這回他也算知道這兩人兜里有幾個錢了,下了船兩人說要看鋪子,便轉身就將人往小巷子帶。

    「那頭小春巷子還有間便宜鋪子在,只因地方小些,一時還沒賣掉,但有個後院能住人,若是小本生意也還不錯。」老僕邊走邊道。

    張知魚點頭,過去了才知道小是有多小。

    整個鋪子攏共只有三五間屋子,說是有個後院能住人,那院子窄得擺輛板車就站不下人了。

    老僕笑:「雖然小些,卻美哩。」

    李三郎站在院子裡看著廊下開得繁密的藤蘿,心頭也贊成,但叫賣家知道了難免坐地起價,只不吭聲地皺眉亂轉。

    而且這鋪子還靠著河,來往都方便,離張家也就隔了三五條巷子,日日回家也方便。他還當是買給張家女兒的,全沒往自己身上想。

    不過這般好處下,李三郎還覺得這房子貴。

    南邊的巷子最好的是紫衣巷,再往前走就是些尋常富戶居所了,竹枝巷子只能說中等人家,不愁吃喝而已。

    小春巷子比不得那等人家,附近也三教九流混雜,這鋪子賣得也不便宜,需要一百兩銀子,張家小院當時攏共也就花了二百兩,不僅是王阿婆和張阿公的積蓄,還有老胡大夫留給張阿公的一百四十兩。

    所以用這一百兩買個小春巷的鋪面是很不值的。

    老僕笑:「那頭背後就是河,賣些小玩意兒還使得,總有許多娘子婦人來買花用,也不怕虧了銀錢。」

    張知魚拆台專業戶,哼哼:「不虧你家怎麼賣它,還不得留著下金蛋。」

    還不是家裡有個敗家玩意兒麼,累得祖業都丟乾淨,老僕險給擠兌死,對著窗戶吹風下氣,心頭對榮大郎也生了幾分怨,這猴兒真該小時摸丫鬟時就狠狠打,這會兒麼,說什麼也晚了!

    不過這鋪子雖然貴些,但有句話正說到張知魚心坎里,離著張家近啊!

    這點上她完全跟她爹張大郎一個樣兒,都是頂戀家的人,父女兩個都認為,一家人就得住在一塊兒,到死也不分開才好呢。

    等接了沈老娘過來,她也吃兩家飯,可不得美死。

    只這事兒還得小舅喜歡才行,張知魚轉頭問:「舅舅,你想過以後要做什麼不成?」

    「還能做什麼?」李三郎笑,「就乘船就在江南倒騰些米布玩意兒賣賣。」若要去更遠的地方,他還沒想過,江南這樣多的大戶莫非個個都往外走麼,做小生意也可以發家嘛。

    張知魚想起以後開遍全國的連鎖小商鋪,深以為然,直誇她小舅有眼光,這是一眼看千年吶。

    老僕見這兩個旁若無人地商量起如何發家的事兒,又念及自家日薄西山,心裡酸得要死,還不敢嗆聲把人嚇跑了,只覺心中如有針刺,一會兒功夫嘴上就起了一串燎泡,看著跟香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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