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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阿公買的紙元寶。」張知魚懂了,笑她:「你鬼心眼子多,所以見了紙元寶容易被糊住,但那都用來掛墳的。」
夏姐兒急得錘床,見大姐不信, 腰也不軟了走路也有勁兒了,就是手還跟得了雞爪瘋似的, 但她堅持不懈地抖著手勾住大姐往外走, 嘴上撒歡道:「是真的, 是真的,走,走走走,出去買糖,丟在水裡聽響。」
外頭當然不是掛墳,但張阿公看著小關公公手上那一排金光璀璨的御賜金元寶,已經沉默地在心裡將這事兒安排上了。
光宗耀祖,老天爺,他老張家要發啦!
張阿公破天荒地暈錢了,若非有外人在,簡直當場就要滑到地上去。
張知魚真不愧是張阿公的接班人,一進院子就看到了一那排金元寶,實則地上還放了幾個大箱子,他爹正在奮力掃地,務必讓整個張家都以最乾淨的面貌來迎接這神聖的一刻。
地上的箱子被張知魚自動無視,眼神直溜溜地盯著冒著光暈的金子,若非見著她小舅李三郎還不能移開眼。
李三郎正跟捧著金盒子的小關公公說話兒,路上小關公公已經把怎麼接旨的事兒跟他說了。
一家子都在聽他兩個嘚吧嘚吧說這事兒,是以竟然無人在意魚姐兒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李氏最近日夜憂心出門販貨的弟弟,好容易見著人四肢俱全地回來,正見縫插針地在那頭問話,一時也沒顧上兩個女兒。
張知魚見捧著金子的是個白面無須的青年,戴著烏紗描金曲腳帽,穿著領窄袖衫。心頭轉了幾下,太監的服飾其實都有相似之處,她電視上也見過不少,一下就領悟過來,這是送旨的欽差,只怕為的是去年解暑方的事。
外甥女一進院子,李三郎就看見了,忙拉過道:「怎這會兒才來,讓人都等你。」
張知魚心說,也沒人跟我說這事兒,要不是夏姐兒心頭有大姐,這會兒她還在發夢呢。
李三郎也顧不上她,假意關心兩句,又轉頭跟大家重複怎麼接旨,這也是個技術活來著。
剛剛小關公公在門口說來送聖旨,差點被孫婆子拿大棍子趕出去,看著後頭抬著東西的小太監她還不信,直罵:「這遭瘟的,倒騙到你娘身上了。」
李三郎在後頭嚇得差點魂飛魄散,忙走出來再三勸說,孫婆子這才相信是真的,瞬間臉色就白了,想著自個兒罵了皇帝的家僕,此時還躲在房裡不吱聲,怕被拖出來卡擦沒了命。
張知魚跟夏姐兒也鑽進去一起學習。
兩人聽李三郎說了一肚皮的話,這才知道接旨也有這般多的規矩。
首先得大太監拿著聖旨,在有幸窺得聖跡的人家宣旨,進門口先說一聲:聖旨到,誰誰接旨。然後,接旨人再率領家人一起站好。等太監讀完聖旨,聽到欽此兩個字兒,就能一起高呼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了。
大周朝的官兒見了皇帝不用跪,大家都是站著上朝,奴性是一點兒也沒有,誰率先彎腰還會被仕林恥笑,接旨也是不用跪的,神態恭敬些,擺上香案衣著整齊也就行了。
百姓就更犯不上了,除非犯了事上堂受審。儒家說「禮不下庶人」,百姓沒有受過教化,又要追究他們的失禮之處,只能說失禮的是皇帝本人,所以張家人也是不用跪的。
張知魚拉起爹道:「咱們站直了聽就是。」
張大郎一愣:「茶館裡都說要跪。」
「算命的還說能請神上身呢,爹怎麼不信?」張知魚看爹,說書人的嘴信了還不得誆死。
那頭小關公公詫異地看魚姐兒一眼,他也是宮裡的人尖子,不消人說就認出誰是接旨的正主,便笑:「姐兒醫術好,難得還懂這個。」
「我大姐念書多。」夏姐兒沒覺得不對,挺胸驕傲道。
張知魚卻贊一聲,古裝劇誠不欺我也,她過來才說了一句話,別人就知道你是誰了。
就算先頭家裡說過吧,這麼快能記住誰是誰也挺不容易的。
小關公公不知魚姐兒心頭正嘀咕他,正打量窄小的張家院子——簡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便由衷地對張家人道:「你們家可是真疼女兒。」
也不是什麼頂有錢的人家,還捨得讓女兒念書,雖然這個女兒如今有了出息,但當時誰能預料到以後呢?那只有疼愛二字可以解釋了。他小時候也是窮苦人家出身,不然也不能做了公公,所以很知道念書對普通人家是多大的負擔。
「我們家的女兒如今都在念書。」張知魚立刻找話捧爹娘和阿公阿婆,道:「我們家對孩子都一視同仁,不單單疼我一個人。」
夏姐兒幾個叫阮氏先生,一年四季她們都親自給阮氏端茶送水,打掃院落,節上還會送禮,早就正經將阮氏看作教書的女先生對待,所以這話說起來,張家人點都不心虛。
小關公公咂舌,嘆一聲張家小孩兒命好,又轉頭問李三郎人來齊了沒。
李三郎數了數對他點頭,小關公公就將打開的金盒子往箱子上一放,對魚姐兒笑:「南水縣大桃鄉張家二房張春生之長女張知魚接旨——」
張知魚愣在當場,轉頭看阿公和爹娘,張阿公心頭迸發出巨大的喜悅,忙趕魚姐兒:「還不快過來!」
李氏牽著女兒,慢慢地將她送到了張家人的最前邊站著,摸摸她的頭笑:「娘今兒也沾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