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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那邊張知魚正在給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瞧產後病,摸脈看了舌苔眼睛夠問:「大娘養了幾個孩子?」
岑老娘數了數道:「六個。」但來的路上都死的死散的散,就剩個二女兒在身邊。
「大娘身上哪裡不舒服?」張知魚又問。
岑老娘面色漲紅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如廁有些疼,都好些年了,如今年紀大了越發難忍。」
張知魚把她領到裡頭,掀開衣服按她的身子,邊按邊問:「這疼嗎?」
「不疼。」
「這兒呢?」
「哎呦!」張知魚按到小腹,岑老娘冷汗都流下來了。
張知魚一下就明白了:「是白淋病。」
岑老娘只生了女兒,跟夫家人經常拌嘴,又被氣落了兩回胎,這幾個孩子生下來如廁就漸漸有些不對。
張知魚取針給她暖宮,又開了方子給她抓藥,讓她女兒大火快煎一刻鐘,岑老娘喝了藥,拔了針,覺得小肚子漸漸暖了起來,臉色一下就好看了許多,還跟魚姐兒搭話:「本來我許久都不犯病了,都是前兩日不知道哪裡做活的小王八羔子在老娘上廁所時來敲門,嚇得我立刻就不好了,不然這會兒都回鄉下種地了。」
她女兒也說:「那小東巷子真不是人住的,」
張知魚想起小東巷的環境瞭然地點點頭,還道:「你們住在哪?先前我也有個病人在那邊,說不得你們還做過鄰居呢。」
「順著小東巷直走,路過一家賣餛飩的就是。」岑老娘笑。
餛飩鋪子旁邊,張知魚回想當日走過小東巷的情景,忽然問:「是大柳樹底下那間屋子嗎?」
「可不是麼。」岑老娘點頭,笑:「小大夫可見是常去的。」
「裡頭有婦人生病,我去給她扎過針。」張知魚回,又問她:「每天都有人來敲門?」。
岑老娘憤憤:「一次倒還嚇不著老娘。」
「這兩日也有?」張知魚打了個激靈,那底下正是童四郎之前住的地方。
岑老娘道:「這兩日才來的!老娘攏共就沒住幾日,這鬼日日來拍門,一打開門就不見了。幸好小東巷跟老鼠洞似的,到處都是活人挨擠著,不然非把老娘嚇死不可。」
張知魚眼珠一轉,心道看來還有水匪活著,而且已經摸上了南水縣,看來得快點兒跟何縣丞和她爹說一聲才成。
岑老娘被扎得昏昏欲睡,自尋了個地兒曬太陽,單留女兒在裡頭排隊取藥。
張知魚正收拾包袱要讓長生帶著她回去一趟,外頭就來了位瘦條條的黃瘦漢子,後頭還跟了位面色慘白的老婦人,一看就有病在身。
那漢子長得瘦小卻很有力氣,就這一息功夫,好端端排隊的女娘全被他扯開了。
張知魚聽見動靜,抬頭就看見面前排隊的人換了一個,被擠開的娘子在後頭敢怒不敢言。
張知魚眉毛一豎道:「看病都得排隊。」
男人將老婦人直接塞到椅子上,從懷裡拍出半兩銀子說:「我們有錢,先看我娘。」
張知魚看都不看他道:「今兒只治沒錢的,你先家去花乾淨再過來。」
娘子們哈哈大笑,岑老娘的女兒卻臉色古怪地嘀咕:「生了個鬼拍門的嗓,人也這般惡。」
張知魚離得近,雖然她說得含糊還是聽清楚了,便忍不住打量起面前的兩人來,
那漢子怒目圓睜。
娘子們才不怕他,一個人打不過,一群人還打不過麼,都回瞪他:「不知道還當你來殺人的,要治病先排隊!」漢子還要再凶,眾娘子已經抄起了板凳。
老婦人頭髮都花白了,身子不舒坦哪聽得了這些嘈雜的聲,虛弱地看魚姐兒:「老婆子著實不舒坦,小娘子勿要怪罪,快叫大夫來給我看看。」
她一示弱,娘子們反而放了凳子說:「小張大夫就是大夫,她一直給我們看病的。」
老婦人聽了此言,看著面前的小女娘道:「你姓張?哪個張?」
張知魚睜著眼睛說瞎話:「文章的章。」那頭正在忙的高大夫聞言愣了下,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卻沒說話。
這對母子湊近後,張知魚就覺著鼻尖有一股鹹鹹的海水味,這股氣息她在童四郎身上聞到過,當下就有了數,但依然不動聲色地給老婦人看病。
老婦人眼下青黑,看起來跟幾夜不曾合眼一般。
「小大夫好眼力。」老婦人贊,「我這幾日跟人吵架大動了一場氣,許多日都沒睡個囫圇覺,今兒險些沒起得來,你且給我開包安眠的藥吃吃。」
張知魚點頭,伸手要給她摸脈。
老婦人猶豫了一下才把手伸給她。
張知魚見她脈象虛損,似乎不僅是因為大生了一場氣,還因為平日勞碌太過。
就道:「大娘的病必須連續吃三月人參六君子湯和瓊玉膏,我只能給你扎針。你的藥里有人參,我們沒有,你得上外頭買。」
老婦人不是很願意給她扎針,她和兒子都是水匪窩裡打雜的小卒,專管灶上的事,不去前頭拼也就容易活,那些個漏網之魚還念著要在南水縣興風作浪,乾脆立地為王,還派她和兒子去尋童四郎祭旗。
老婦人被這幾日折磨得只覺大限將至,遂跟兒子道:「這破鑼窩不能待,再待下一次官差的刀准落咱娘兒兩個頭上來。」
兩人便趁著買菜的功夫,在酒里下了兩包蒙汗藥,等人都睡熟了,卷了細軟便從那殘兵敗將窩跑出來,想著往後從良得置點兒產業,老婦人沒捨得去藥鋪,去藥鋪也麻煩些,在外頭看了病,若被摸出自個兒是個習武之人,下手滅口多少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