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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大家又渴又累,茫然地站在大街上不知道該去哪裡,直到有個衙役攔住了他們。
衙役說,說有大戶人家在招工,就要秋收,老爺們的家丁和佃戶忙不過來。
大家在河南道也種地,這種短工是做慣了的,來人又穿著官服,拿著大刀大搖大擺地走在南水縣的街上,所以他們都沒有想到這是騙局。
張知魚問:「你記得他腰刀的樣子嗎?」
童四郎搖搖頭:「我們太高興了,都爭著按手印,沒顧得上看。」
莊稼人並不是沒有心眼,他們也怕簽了賣身契,還特意找了旁邊路過的書生,讓他幫忙念字。
童四郎永遠也忘不了那個書生的念字的樣子,他說:「這就是普通的短工契約,簽了這個老爺們不發工錢大家也能上衙門告他。」
所以他們都開心地按了手印,很快衙役就把他們帶到一家飯館,點了一桌菜上來。
如果都是大魚大肉,童四郎或許還會警覺,但衙役點的是一桌普通的家常菜,裡頭只有一道葷的,也是普通的豬頭肉。
大家太久沒有吃過肉了,一片肉得用三口飯去咽它,不知不覺就吃了很多。等上了做工的馬車,人一個一個地倒在車上時,童四郎這才覺得不對勁。
醒來後他就看到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湖,童四郎道:「他們說那個叫海,海里的水可以曬成鹽來賣。」
大家不想干,說了是種地,誰要來曬水。
很快就來了一群人把他們團團圍住,裡頭就有給他們念書的書生,書生笑著告訴他們:「你們簽的不是什麼短工契,而是賣身契,從此,你們就是老爺們的鹽工了。」
童四郎說到這裡雙眼幾乎快要滴血,從那天起,大家就再也沒過過一天人過的日子。
那地方沒有雞也沒有更夫,大家只能看天色來判斷時辰,不停地在曬鹽。這樣的日子過了不知道多久,忽然有一天,衙役又進來選人帶著鹽往外走。
張知魚問:「海邊只有你們嗎?」
「不是,還有很多人,有一些跟我們住在一起,但大部分人都在另一頭,住在另一頭的人不跟我們說話。」
童四郎覺得那些人是老爺們的家生子,他們的飯菜里有肉,每天休息的時間也比他們多,監工不許兩邊接觸。
「做了這麼多鹽巴,就沒人來收嗎?他們是怎麼穿的?」張知魚換了個問法。
童四郎順著魚姐兒的思路去想,畢竟他才從裡邊出來沒多久,那些細節很快就在他腦子裡清晰起來:「只有他們那邊有人來。」他說。
「每隔十五天,每隔十五天就有人來。」童四郎能記得這個是因為隔壁的人背著鹽往外走後,很快就能回來,但蔡六郎他們出去後卻再沒有了蹤影。
「那些人都是衙役打扮,腰上也有刀。」
「刀有多長,到膝蓋了嗎?還是到大腿?是黑色還是紅色?」
童四郎這回能說個一二三了,伸手從腰比到大腿說:「是紅色的,大概就這麼長,有一回他們走近過我們這邊,那個人跟我差不多高。」
張知魚從懷裡掏出裹好的刀,在童四郎身上一比,長短竟然剛好。
而且大周朝的官刀刀柄正是紅色。
童四郎嚇了一跳,見著斷成兩截的刀聲音都抖了,他摸著刀身,帶著哭音說:「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這把刀似乎是一個開關,電光火石間他又想起一連串的東西:「我還記得刀柄有個凸起來的花紋,畫得很好看,所以我有印象。」
說完他用兩隻饅頭手捧著刀去看,見到上頭也有一個凸起後,流著淚說:「就是這個花!」
張知魚把刀重新裹好放在懷裡,在心底嘆了口氣。
這把刀的刀柄上刻的根本不是什麼花紋,而是大周朝的「周」字。
所以是真的衙役,穿的是真官服,拿的也是真腰刀。難怪他們有這樣的底氣毫不掩飾地走在南水縣的街上——他們根本不怕被查。
葉知縣沒有從南水縣找到人,只有一個原因——這些衙役是其他縣過來的。
問完了話,等童四郎恢復了情緒,魚姐兒就把從家裡帶過來的乾淨膏藥和布條給他放在床上,讓昊老娘給他換著洗,隨後就便上了馬車,讓長生駕著馬車往成家去。
張知魚探頭看向帘子外,張大郎遠遠地站著,笑著對閨女揮手。
顧慈見狀奇怪地也撩開帘子卻什麼也沒看到。
成昭早在狗洞等得不耐煩,脖子伸出來半天了才見著人影子。
張知魚跳下車,靠牆坐在地上,很快就把問童四郎的話說了個一乾二淨。
幾個小孩沉默地皺著臉,他們不是很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如果是官,為什麼要抓人做鹽呢?大周本來就有鹽工制度。
張知魚拍拍手笑:「不知道也不要緊,我聽人說過,所有的暴利生意都能從一本書上找到。」
話到此處,顧慈扭頭就喊:「長生哥哥,幫我把書抱過來好不好?」
長生應下,很快就搬過來一本比顧慈腦袋還厚的書。
趙聰見那麼厚臉都白了,捂著胸口道:「周律!」
顧慈得意一笑,翻開這兩天折好的紙說:「答案肯定都在這裡嘍。」
幾顆毛腦袋湊在一處看魚姐兒慢慢翻。
東西都是顧慈先整理好的,所以大家很快就翻到了想要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