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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嚇得他幾日不敢讓小寶出門, 在家裡時他可是連刀都拿出來了,這回跟小寶相安無事, 想是得了葉知縣要全城騸豬的消息方才歇了此話。
大桃憂心忡忡地看張知魚:「魚妹妹, 你先前給小寶想了什麼法子?」
張知魚轉轉眼珠道:「過兩天我就去找葉知縣聊天。」
但保和堂忙起來, 張知魚始終沒找到時間出門。
這晚天將放亮,竹枝巷子裡有做早工的人家已經摸索著起了床,衙門和藥鋪忙了幾個月,最近天氣好些上衙的時辰都往後挪了些,但下午歸家的時辰也晚了。
張家還在黑甜的夢鄉,天上又打了個驚雷,跟衝天炮似的炸在耳邊,那三天雨里暴雷無數,都一陣一陣的,又停了這幾日,只河水還比往日急些,張阿公心裡都當做尋常事,想著過會兒定能停下來,睜眼看了看便又繼續睡。
夏姐兒本就是個小豬,聽慣了雷聲,呼嚕連個頓也沒停,張知魚被驚醒後卻睡不著了,便起身點起蠟燭打開一本從顧家抱來的律書,果然不到一刻鐘就上眼皮打下眼皮。
迷迷糊糊間,外頭有人有人急拍張家大門,來人怕他們聽不清,還是特意繞到後門拍的。
張大郎夜裡警醒,悉悉索索地披了衣服就要出去,李氏睡眼惺忪地也要起身,被張大郎按下去道:「你繼續睡,我出門去瞧瞧。」
這翻動靜惹得張家人都漸醒過來,還未家去的李三郎也支了耳朵聽。
張大郎把門開了,風裹著雨將面前三個人淋得濕透。
「黎嫂子,你怎來了?」張大郎驚了一跳,忙將黎氏母子二人和保正往家裡走。
李氏知是黎氏,也忙起身拿了幾條干帕子出來,遞給她和牛哥兒擦雨水,皺眉問:「究竟出了什麼事?」
黎氏素來伶牙俐齒,這會兒白了張臉,抖著嘴唇半天說不出話。
牛哥兒還一臉的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仰頭看著娘:「娘,我爹呢?」
黎氏瞬間眼淚便滾了下來,大家見此心情都有些沉重,明白約莫是王大郎出了事,只牛哥兒在怕嚇著他。
張知魚生得一雙千里耳,支起脖子一直暗聽,此時便轉出來,拉著牛哥兒道,:「你跟我去房裡換衣服,大桃哥有好些乾淨衣服你都能穿,淋了雨過夜要著涼的。」
牛哥兒年紀也不小了,知道裡頭有事,登時牛脾氣發作,板著臉扭頭跟黎氏倔道:「我不!我爹說我是家裡的小頂樑柱,家裡有事不能瞞著我。」
黎氏方笑:「你去換了衣服,回來娘就跟你說。」
牛哥兒狐疑:「真的?」
黎氏笑著看他不說話兒,牛哥兒愣了會兒,最終還是選擇相信娘,遂跟著張知魚一起去找大桃。
保正才嘆:「王大郎剛出門販貨,便遇上大雨翻了船,如今人還不知道在哪裡,咱們巷子只你一個在衙門做事,多少也去找找人。」
張大郎臉色一變,問:「王大哥的船找到了嗎?」
保正道:「找到了,就在春河下邊,正撞在河堤上,只沒找見人,如今我幾個兒子還在外頭尋摸。」
王家的船從王大郎小的時候便用的這艘,還是他爹傳給他的,堪稱河中活古董,又不是什麼好木材,哪經得住這樣年年月月地使,日子一久木頭就有些腐,往日李氏租船賣菜,連多一個人在上頭都有些不敢。
王大郎自認水性好,打定主意用到壞,便沒捨得買新的,黎氏也節儉,夫妻兩個本打算攢足了牛哥兒娶妻的銀子便買新船,不曾想卻在天將明時翻在河裡。
保正家是做早食生意的,幾個兒子也正在春河上頭,見雨這樣大,還沒到地兒便轉身回家來,恰好見著河上翻了一艘船,王大郎的船大伙兒日日見,水鄉的人認船跟認媳婦兒似的一看一個準。
當時幾個人都大喊不好,兄弟三個忙不迭跑過去瞧,這幾日河水都急,一眨眼的工夫便不見了王大郎蹤影。嚇得兩人趕緊派小弟回去傳話,自己還在河邊上找人。
南水縣水流眾多河水四通八達,雨又這樣大,只靠他家幾個兒子肯定是不中用的,保正只能勸說巷子裡每家都出一個男丁去找人,大伙兒一塊去找人也能互相照應。
張大郎讓李氏取了皂衣,拿著腰刀起身,默了會兒道:「嬸子別急,我去衙門叫上幾個兄弟一起找王大哥,他水性好又生得健壯,總能保住命。」
黎氏點頭應下,送走張大郎和保正,就要帶了牛哥兒家去,李氏見她往日一絲不苟的人此刻髮絲都落了下來,忍不住眼眶一紅,只怕勾起黎氏傷心事,假裝給她打水洗漱,背過去擦了淚。
黎氏喝了些熱水,握住李氏的手強笑:「你別擔心我,如今咱娘們兩個賺的銀子比男人還多,就算大郎真沒了,我也養得起牛哥兒和自個兒。」
這一切都不同了,若是往日她還在家頭看菜攤子,定如山崩地裂一般,但現在家裡有銀子,她也有了一二謀生手段,總不會把他唯一的血脈也養死了去。
想到這裡,黎氏的心慢慢定了下來,抱著牛哥兒看著外頭尚未停的雨道:「咱們就在魚姐兒這等你爹家來。」
牛哥兒隱約有些明白爹可能回不來了,看著娘瘦瘦的身軀,很乖地沒再鬧騰,伸出自己熱乎乎的手去捂黎氏,小聲道:「爹肯定能回來的,而且娘還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