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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張知魚表示,學了這麼久連火都不會還不如回家種田造地球。
成藥坊抓了兩個丁也很滿意,一群人哼哧哼哧幹了一下午,才將藥熬完往各處送去。
這時董大夫終於有閒心接待兩人。
董大夫老家在神京,對個縣令半點不怕,單對魚姐兒還有幾分興趣,還考教了一番她的基本功。
一老一少嘰嘰咕咕地說話,聲音都大了許多,等得天色將暗,董大夫才問她:「這方子是你的,錢卻是你家拿得最少,你還有別的要求嗎?」
張知魚正想拒絕,腦子裡卻閃過桂花、柳兒的臉。
南水縣的婦人掙錢的法子多得是,鄉頭的婦女可以熬蠶,城裡的婦女可以紡織,但這些都屬於「婦容」,正經的工作是輪不到她們的。
誠然不缺錢的婦人或許並不稀罕一份工,但對桂花和柳兒這樣身無長技的苦命女孩子,這就是能活命的東西。
既然她現在能幫幫她們,又為什麼要拒絕呢?
張知魚對董大夫道:「我希望以後成藥坊用金銀花時,都交給女子來熬製。」
這樣她們就能得到一份工錢,機靈的或許也有可能被裡頭的大夫收為徒弟。
像她最開始進保和堂,秦大夫還很不習慣,但現在她久了沒去,阿公說秦大夫還鞭策過她學習,讓她在家中也要繼續努力,不能偷懶。
現在男人們不讓女孩子學這裡學那裡,但當越來越多的女孩子進入行業,長久地待在行業,大家就會逐漸習慣。
習慣就是最好的改變方式,
這些沒有辦法獲取知識和生存技能的女孩子,就能少些落入煙花之地。
葉知縣失笑:「孩子話兒,誰家藥鋪子收過女兒家?」
張知魚瞪他:「保和堂不就收了我。」
葉知縣說完就想起這茬,看看她的臉色,才發覺這孩子是認真的,忍不住問:「這是為何?」
張知魚有點不喜歡葉知縣了,板著臉道:「男子生病了有大夫看,女子生病了卻沒有,往後多些女子知道藥理,哪怕只有一星半點,也不至自個兒熬死了。再說了苦命人多會點東西,也不至於個個都不得去做船娘才活得下來。」
葉知縣聽得一愣,在葉家這樣的大族裡,大夫都是自家養的,他娘看病從不需要去外頭,自然也不知道女子看病的苦處。但船娘之事他卻曉得得很清楚,許多船娘都是好人家出身,或被賣,或沒有維生手段,但無論哪樣,她們最後都不得不做了這行。
兩個大人對視一眼,轉眼心頭就有了底。
董大夫今年四十三,可以說做了半輩子大夫,女子看病的難處她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但要改變卻難如登天,想想便道:「我答應你,至少有我在的地方,熬製金銀花的事兒,都交給手腳麻利的女子。」
別的地方,他鞭長莫及,別人也不會聽他的。
張知魚這樣就很滿意了,很高興地跟董大夫和葉知縣道謝,回家便跟巷子裡的女孩子說了此事,還道,願意去成藥坊熬藥的女孩子,都可以去試工。
竹枝巷子的女孩子高興得眼淚都落了一地,現在家中生計艱難,能掙點兒錢補貼家用,存點兒嫁妝,何樂不為呢?
那邊看情況少說也能再招十個進去做短工,除了花妞家這樣略有家資的人家,不捨得女兒出去做工的門戶,巷子裡大部分女孩子都興高采烈地一塊兒搭了車過去。
柳兒知了此事,幾乎沒有猶豫地就將兩個妹妹送了過來,反把自己留在船上。
李氏怎麼勸她都不聽。
柳兒的想法很簡單,自己先前已經答應給張家和黎家守船,怎麼能因為有看上去更好的去處,就將承諾拋之腦後。
魚姐兒可是過了幾個月都還記得跟自己的承諾!
她才來了張家多久。就要忘恩負義嗎?雖然自己不識字,但也知道做人得守諾的道理。
她想做一個能守信的人。
張知魚沒有勉強她,人各有志,並不是只有學醫熬藥才是唯一的出路。
還專心在竹枝巷子裡宣傳,沒幾天就占滿了十個名額。
夏姐兒的夥伴三去其二,每天都蔫噠噠的在家認字練字。等到天陰了,才被允許出門一塊在老櫻桃樹底下打牌。
這是張知魚折騰出來的麻將,阿公一個一個用木頭刻的。
竹枝巷子的人這些年下來就沒有不會打的,就連王阿婆精神足的時候都愛摸兩把。
張阿公今天打定主意要贏得幾個小的哭爹喊娘,將銀子都填了私房。
連輸兩把後,他越看頭頂上這顆櫻桃樹越不高興。
老櫻桃許多年不曾結果,張阿公眼裡這就是個死樹,平日無事腳再不往這跟前兒走一點。
但老槐樹給張大郎整得光禿禿的,如今還沒冒葉子,家裡也就剩這一顆枝繁葉茂的大樹。
張阿公盯著抱著手樂呵呵地看著他摸牌的兒子豎起眉毛——一定是這掃把星擋了他老人家的財運。
撂下牌氣哼哼地指揮兒子倒水,一時說冷一時說燙,折騰得張大郎面如土色,不禁仔細回想最近到底哪裡犯了錯。
夏姐兒打牌那簡直堪稱打遍竹枝巷子無敵手,她人小,坐在樹下頭最涼快的地方摸了牌就跟大姐嘀咕:「阿公好像光折騰兒媳的惡婆婆哦。」
張阿公看了下手上的牌,裝模作樣地罵兩聲夏姐兒,一把將牌推了道:「阿公傷心了,阿公要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