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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渠老娘聽了直笑:「這麼大的人就會省著說話兒,跟個小大人似的。」
「大哥見著二弟的閨女就眼饞, 要是我的沒落, 生下來不知有沒有這麼好看。」鮑娘看魚姐兒生的好又口齒伶俐也眼饞,感慨兩聲又道:「這次不知是不是傷了底子,恐怕得二三年才能再要。」
「你既然知道利害怎麼不去看大夫?」張知魚不喜歡這種有能力治病但還是把自己往死里耗的病人,讓她把手伸出來, 看了看舌苔眼球,道:「還好底子看起來不錯, 這次拖得久也不算嚴重, 我給你扎兩次針,好好睡一覺,明兒讓閔大夫開了藥你按時吃聽他的話兒。」
鮑娘就嘆:「之前也好好的,吃了幾包藥下去覺得沒事了,雖然小肚子痛,但剛好遇上小日子我就沒當回事,幾天夜裡都沒睡好,要不是蓮兒說已經過了日子還有紅, 我還反應不過來。」
張知魚讓她翻身躺到床上去,解開衣裳掏出針道:「你虧了氣血, 身體虛又睡不好, 等我給你扎了止血針, 過半時辰再扎一次溫補針,不用吃藥也能好好睡一覺。」
渠老娘沒聽過這樣的針法,心裡只喊奇,也覺得這孩子終究太小嘴上沒毛,誇了兩句就開始說大話兒。
等鮑娘躺在床上打起輕鼾,渠老娘看著女兒眼底的黛色真有些驚了,輕輕給女兒蓋上被子,領了魚姐兒出來才直嘀咕道:「這安眠針這麼好使?」
「安眠針?這是溫補針,只對體虛的病人有用。」張知魚糾正渠老娘。
「哦哦。」渠老娘正悶頭想自己的事兒。隨口敷衍張知魚,管它什麼針,有用的就是好針!
張知魚瞅著渠老娘逐漸古怪的眼神,嘆口氣放棄了掙扎。
要說萬金油也不能錯,南水縣濕氣重,家家戶戶的牆角都有水漬,住在水鄉的人多少身上都有些寒氣,扎了這套針多少都會舒服些,若放到中原去,效果就得大打折扣了。
渠老娘主要是看閨女睡得香,就想起自己幾個老姐妹,大家早年從鄉里上來就開始在石榴巷靠河做點小生意,自通了運河靠水的人家都肥了一圈兒,不用再操心銀子的事,老了也就專心享起子孫福,手裡捏著錢就胡吃海造,讓她們停了享受那是萬萬不能,她們心裡自有一筆帳在:辛苦一輩子老了為多活幾日還得接著苦,這一生這樣算下來竟沒有一點甜——太不划算。
於是年紀越大就越睡得不好,常靠著開藥才睡得一宿好覺,見魚姐兒不用藥就能把人扎睡了,渠老娘就打起主意來,回家跟幾個老姐妹一說,第二天就跟著渠老娘來了三五個,想親眼見識見識。
張知魚給人扎針一次得收五文錢,來的婆子還是出得起的,她們如今的家境都不算差,正經營生交給了子孫,自己還經營個茶水攤、早食攤消磨日子,過得悠哉悠哉,過了午食收了攤兒就一起打花牌賭些淡酒耍,旁人來叫生意倒還甩了臉子呸人。
早是混慣了的人,好些婆子丈夫墳頭草都一寸深,對外間那眼神兒只做滋味兒享受,再不放在心上一星半點。
渠老娘親眼見著魚姐兒把鮑娘扎睡了,自然得打頭陣,拉了帘子往空床上一躺就跟魚姐兒道:「來,扎扎看。」
這一套針下來,鼾聲震天。魚姐兒慌了,就算是桂花也沒有這樣的!
閔大夫家也住在石榴巷附近,對渠老娘這一群石榴巷老霸王還是有些知道的,跑過來一看,聽了這聲兒就笑:「渠老娘這是昨兒打牌又沒個數困得狠了,待會兒有人扎還讓她起來,沒人就讓她睡著,醒了多要這老婆子幾個錢,這把年紀了還天跟十四五的年輕人似的沒個數。」
來看病的婦人本來就不多,年輕些的提了藥就快步走了,剩下的都是渠老娘來開安神方的老姐妹,又哪裡會有人打擾,她一覺睡醒,太陽都落了,要不是想著祭五臟廟還不肯醒吶。
這一覺之後,保和堂有個小女大夫的事兒就逐漸被渠老娘幾個老喇叭傳了出去,一連幾天都有好些婦人來看病,還有約著魚姐兒出外診的,難以對男大夫說的,對個小女孩還能舍了麵皮吐幾句真話,即便是傳聲筒,有醫學底子在的魚姐兒總好過不相干的人傳那些九曲十八彎的話兒,因為大多數病人還是要吃藥,就得閔大夫開方子,保和堂這幾日進的帳都比以前多一小截。
樂得趙掌柜都合不攏嘴,這點錢還不夠趙家燒道好菜,但這是一個極大的彩頭!概因這些年保和堂走的一直是下坡路,簡直都要被城東的仁安堂都要踩到腳底下去了,趙掌柜回回一想起這事兒就得給祖宗跪著上三柱香。
看著魚姐兒的模樣就越發順眼下來,只盼著魚姐兒要是不走就好了。
跟趙掌柜一起吃茶的秦大夫聽了面色就古怪起來:「這可是個女孩兒,以後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途,哪能跑到保和堂來做大夫?」
趙掌柜想起魚姐兒那日學止血針的速度和閔大夫讚不絕口的話兒,深吸了幾口氣才緩緩道:「做大夫的只要能把病人治好,是男是女有什麼關係?我就問你,如果有一天你病得快死了,只有女大夫能救你你去不去看?」
當然要去,這還用想?誰不想活著?只是張家丫頭怎麼看也不像這種神醫吧?
趙掌柜喝了口酒道:「對咱們來說當然不是,我們沒了魚姐兒還有孫大夫王大夫,對那些在家苦熬的女病患,在南水縣現在就只有一個張知魚,她現在還小,再過三五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