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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當然無論是誰,都比他倆靠譜就是了。
兩人各回各家,直等到下午天陰了點,魚姐兒才穿上孫婆子給她翻出來的舊衣裳,抱著小鋤頭下地。顧慈穿的也是舊衣裳,不過他家的舊也就是去年做的下過幾次水,顏色不鮮亮了而已。
有錢真好。
張知魚看著顧慈一身竹葉青春衫不禁在心底感嘆,拿起鋤頭就開挖,她也要做這樣穿一件丟一件的有錢人!
顧慈緊隨其後,他家有個大花園,但種的都是阮氏心愛的花草,阮氏捨不得拔了,在家買了許多花盆給他種,這會兒還沒到家只能明日再種,顧慈現在是特意來幫忙的,更重要的是,如果發現魚姐兒犯了什麼錯,他回家就可以避免掉啦。
今兒是三月二十五,張阿公和張大郎都在家休息,夏姐兒和水姐兒搬著小凳子羨慕地坐在旁邊看著魚姐兒玩泥巴。
張知魚和顧慈胸有成竹,拿起鋤頭挖了坑就把種子丟下去,又用鋤頭扒拉土反回去埋好,做為竹枝巷子的文明種子,顧慈在家是先翻了農書的,知道坑不能埋得太深,太深了種子要憋死,蓋的土也不能太厚,不然種子還是會憋死。
但現在不是深不深的問題,這薄得一泡尿就能沖開了,不是上趕著給雞添菜嗎?張阿公看得眼角直抽,他很心疼蘿蔔,但更心疼這塊地,這輩子他下的地不多,也比兩個小孩兒強多了,看著歪歪扭扭的坑和不是稠就是稀的種子,張阿公身上祖祖輩輩疊加的莊稼人基因實在忍不了了,他伸了個懶腰揮手就把魚姐兒和慈姑往外趕:「這要是在鄉下,今春把地交到你們手上,下半年全家吃屎去!」
這是老張頭活著時罵小張們的話兒,如今也長成老張的阿公悉數奉還給新一代小張。
新一代小張的佼佼者——夏姐兒坐在板凳上發出了跟他當年一樣雷鳴般的哈哈大笑聲,眼瞅著都快站起來給阿公鼓掌了。
張阿公看著眼前這個笑得滿面通紅的小孫女,心裡只有一個想法——以後決不能讓她種了地去!
這個念頭從張阿公心裡升起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老張頭為什麼送他學醫,所以哪裡是什麼他狡猾從大哥小弟手裡搶到機緣呢,不過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他爹覺得他種地一家子都得吃屎罷了。
在大周朝,男子成丁後可以分到一百畝地,四十畝永業田和六十畝口分田,如今他的一百畝地在大哥手裡蒸蒸日上,老三的地早被賣得不剩多少了,所以老張頭臨終前才說:「你有了地,你去府城,你們小弟不成器,所以以後得多照顧他。」
張老三因為這個對頭上兩個哥哥一輩子都很不滿意,但他遊手好閒到四十多,如果不是自己跌死了,張老大和張阿公還是會把他養到死的。
這是老張頭絞盡腦汁才想出的萬全之法,三個兒子果然好好地活了一輩子,哪個也沒半途餓死。
魚姐兒和慈姑還是知羞的,抱著手臂嚴肅地站在旁觀摩學習,看著阿公拿著鋤頭在這一畝三分地先挖了一排坑,每個坑的距離大小深淺都差不多,他不知道一個坑能埋多少種子,所以每個都只放了一顆,種子們可以少放就是不能多,一個坑裡的東西多了,說不得最後爭養分土地鬧得一窩都得餓死。
紫茉莉花種被張阿公一顆一顆放進土裡,然後用腳背踢了一捧土上來蓋著,這樣的力道取上來的土厚薄剛好。
魚姐兒和慈姑覺著自個兒看會了,又接過小鋤頭自己種,花種小,需要的坑又密又多,張阿公吃不消這樣老彎腰,覺著自己示範得差不多便還讓他們自己來。
這回魚姐兒和慈姑做得就很有樣兒了,等日落阮氏提著甜水來看兩個小孩兒時,這一整塊都已經種好了。
兩人接過水一氣兒喝得精光,就這巴掌大的地兩人都累得腰酸背痛,要不是昨兒才挨了打,魚姐兒都要躺在地上打滾了——反正她這會兒還小,不怕羞。
顧慈種的地方不多,張家人不敢讓他累著,但顧慈還是有些喘,看著種子道:「種子真的好珍貴啊,它們好容易死,還這麼累,怎還有人喜歡種地?」
這話劍指張阿公。
孫婆子一直在旁邊看著這群鬼丫頭,今天她手都搓爛了才把衣裳上的雞糞味洗乾淨,誰要往地里跑都得先過她老婆子這一關,這會兒也接了碗祿兒遞過來的甜水喝,她也是地里苦過來的,不是張家人指派她甚少來照看菜地,心裡很有些感想,咂咂嘴就道:「莊稼人說喜歡種地,那就是害了瘟!只有沒地的人才喜歡種地,有地的人誰喜歡天天泡地裡頭,流出來的汗都是苦的。」
這話說的沒錯,但張阿公還是覺得膝蓋中了一箭,心裡就不舒坦起來,左下看看都是婦孺,起身眼睛一瞪就問:「張春生呢?他春天出生的正好下地,讓他來幹活兒,這兆頭才好,保管咱們家今年大豐收。」
夏姐兒就學著李氏罵自個兒的樣子道:「爹不知道野哪裡去了,回來要他好看!」
張大郎當然不是跑出去亂耍,李氏跟他說了楊家的事,他提腳就去了浣花街,等楊宿一落單就把他按在巷子裡狠揍了一頓。
楊宿實在冤枉,實際上蜜娘跟他一表三千里,只不過是沾親帶故的兒時鄰居而已,表妹有時候不是一種關係,更多是一種場景,楊宿和蜜娘就是這種情況,兩人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最多他沒有推開——但這在男人身上算得上事麼?唯一的不好就是蜜娘那天不該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