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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那你是怎麼知道?」胡商不信。
張知魚捅捅慈姑:「他家書可多了,有好些寫外邊洋人的書,我看了就知道了。」
顧慈不記得家裡有這樣的書,但他也沒看完就是了,所以只小聲湊在魚姐兒耳朵邊說:「等回家了你也要找給我看。」
張知魚沒吱聲,這都是她瞎編的哪來的書能找?顧慈只當她默認了,也跟著一塊兒和胡商搭話吹噓種子多厲害。
胡商官話說得很好,聽他們說得頭頭是道也來了興趣,但他有沒有見番薯和玉米,聽魚姐兒這樣說,他也覺得種子是好東西了,每樣都留了一把打算回家再自己種種看。
張知魚看上的那包,胡商抓了一小把出來剩下的就送她道:「今兒你點醒了我,來日若發了這筆財還得感謝你,這種子就送你了。」
張知魚當然不干,義薄雲天地摸出十文錢拍到地毯上——再多了她心疼,「我不要你的感謝,以後你若真得了好兒,這十文錢就做我入的股。」
顧慈是個有錢的小孩兒見狀也拍了十文錢上去,學著話本里的好漢道:「這筆帳,我跟了。」
「你們這小孩倒貪,八字還沒一撇就惦記上利息了,倒是別把本金都賠了出去。」 胡商看著這二十文錢放聲大笑起來,絡腮鬍抖個不停,他從懷裡掏出隨身的筆墨,「既然大家在商言商也得有個憑證才是,你們兩個都識字咱們就立了契,到時發了也不能說我冉某人不守信。」
魚姐兒和慈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滿滿的興奮,商契這可也是大人才能做的特權,最刺激他們的還是「守信、承諾」,這都是江湖豪傑說的話兒,於是當下便高聲應下。
胡商人長得粗獷,卻寫了一手娟秀的小字,沒得一刻鐘就寫完了三張紙,這堆種子他賣十文錢一包。也就是說,下次能用十文錢換來的種子份量就是他們的股。
張知魚和顧慈把幾張紙看了又看,覺著沒問題才在冉小二旁邊寫下自己的名字。
當然阮氏是不可能讓他們隨便簽下契約的,萬一是賣身契怎麼辦,拿過來細看沒有問題才由他們去。
冉小二也不惱,將種子一兜就往碼頭走,他還得先去趟金陵販雲錦。
張知魚和顧慈開心地對著冉小二背影揮手。直到人都看不見了才跟著娘往家走。
種子是魚姐兒和顧慈一人一半,但顧慈還不知道怎麼種,想魚姐兒教她,張知魚滿口答應,捂著胸口的種子眼睛眯得都看不見了。
紫茉莉很好種,等種了出來,家裡女孩以後就可以用一些不傷皮膚的水粉,當然最重要的是,它能發一筆大財!
南水縣的婦女只要不是吃不上飯,那家家都有粉擦,靠著水域的地方無論身份高低,大家用的都多是珠粉,但珠粉昂貴,除了富貴人家能用上品質純正的外,尋常人家用的不僅粉質低劣還有許多鉛,就這南水縣的女娘們還趨之若鶩。
每年煙花柳巷的娘子,都有吃微量水銀保持身材鬧得中毒喚大夫的。
張阿公就是大夫,在方面他對家裡姑娘看得比較嚴,鉛粉一時美,久了卻傷膚質得很,還不如用淘米水養,多吃些白魚白蝦以形補形,這樣迷信的話兒這會子的人卻信得很,所以張家的女兒幾乎從不在外買胭脂水粉,即便要用也是在春節這樣的隆重的場合。
梅姐兒如今正是好時候,水蔥一樣的年紀,李氏怕今日的事放在她心上,也給她買了盒米漿做的胭脂水粉逗她開心,雖比不得其他樣子的漂亮容易上色,但梅姐兒本來就白,只薄薄的拍上一層就很好看了。
梅姐兒面上再好看,心裡也不是一點不在意,回了家跟幾個妹妹小侄女兒一起做針線活時,臉上就露出一點擔憂,眉頭輕輕地蹙在一起。
張知魚就問:「大姑你是不是有心事?你看上那個楊家人了?」
梅姐兒一愣,她連人長得什麼樣子都記不清,哪裡談得上喜歡不喜歡,她甚至是很快活的!只這些事不好跟哥哥嫂嫂說,王阿婆又一身病,說了她難免憂心,對魚姐兒就沒有什麼顧慮了,「他算得上什麼要我費心,不用嫁人我心裡高興還來不及呢。」
嫁人有什麼好?從一個家到另一個家,卻是一個女人的兩輩子。
「要是咱們一家子能一輩子在一起不分開就好了。」梅姐兒看著手上繡的臘梅對妹妹侄女兒笑。
王阿婆也覺著女兒性子太軟,就怕她以後吃了虧憋在心裡不跟家裡說,最近沒事便常跟她一塊兒聊天,告訴她嫁人後的規矩,怎麼樣才能討婆婆歡心,怎麼樣才能在丈夫面前不出錯兒。
在家裡,王阿婆再不會對她說這些話,都告訴她,這一生只要健康平安快樂,就是家裡對她最大的期望。
但這些從生來就伴隨在她身邊的東西卻要隨著嫁人逐漸消失,梅姐兒心裡害怕多過期待,見著那人似有問題高興得都快跺腳了,怎會不快。唯一讓她不快的就是離開家。
張知魚聽了也難受起來,梅姐兒還是個小孩呢,就要操心這樣的事,但她們都沒有辦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多賺點錢,這是現代社會烙印在魚姐兒身上的印記,只要錢多了,女人就過不了苦日子。
這包種子種出來,家裡的女孩就有了更多的選擇,張知魚下定決心一定要在梅姐兒定親前賺下這筆錢,讓別人再不能輕易就能揉碎這個家裡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