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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3:54:05 作者: 竹筍君
官家夫人們的氣度這輩子她沒學來多少,但裝裝樣子還是可以的——要的就是不看你不理你,無論你說什麼都把你當個屁當了, 阮氏扶著丫鬟的手站起來,摸了摸跟前兒的胭脂, 道:「這樣的胭脂怎麼還到鋪子裡買, 家裡好東西要多少有多少。」
說完摸出街上買的絹花,挑了一朵上好的粉綢芙蓉給梅姐兒戴在頭上,左右看了看就笑:「小孩子就是顏色好,待會兒見著好的再去買些家來,到時真要說親了媒婆還不得把你家門檻都踩塌嘍。」
這是告訴楊家人這樁親不算事,也是寬慰梅姐兒,往後還有更好的人給她做堆選。
楊家人氣得臉都青了,偏人家又沒鬧起來, 還不能出聲兒,心裡更是窩火。
梅姐兒似乎也很喜歡這朵花, 開心地跟阮氏道了謝, 拉著夏姐兒和水姐兒兩個小的跟在嫂子後頭往外走。
身後的人什麼臉色, 跟她們有什麼關係?
李氏雖生氣,但該買的東西還得買,這事兒口風還沒傳出去,她不想鬧大了,女孩子吃的虧就在這上頭,但凡有一點不對,別人都會覺得是你不守規矩,她是過來人,硬憋了口氣買了東西回家想看婆婆怎麼說。
阮氏卻沒開玩笑,要拉著梅姐兒去逛街,女孩子嘛,再不開心多逛逛街,就算不買也歡喜。
這條巷子裡婦人多,又靠著河,許多路過南水縣往金陵去的胡商都愛在這兒歇腳打尖,順便還能再販一些縣裡的特產。
胡商的東西都是拿袋子裝著放在地毯上,預備著隨時要走,各種香料、玻璃珠、西洋來的小玩意兒數不勝數,夏姐兒再沒見過這些,要不是才挨過頓打,她都要坐到地上求求娘買下來了。
這些對張知魚來說並不是新鮮事,也樂得回味從前的生活,逛了一圈兒便眼尖見著周圍有個胡商賣的很不一樣,別人賣的好些都是味道濃郁的香料,他賣的大部分都是種子,便起了心思去挑。
萬一引進紅薯、發現占城稻直接掌握帝國經濟命脈,走上人生巔峰,還要什麼大官兒相助?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張知魚壓根不認識多少種子,她兩輩子加起來都沒下過地。
但萬一呢?
魚姐兒捧起種子細細看,翻了沒幾包就眼前一亮,裡邊不成想真有一袋種子她很眼熟,黑黝黝的圓形外殼,比淡水珍珠還小些,有的裂了口,能見著裡邊白白的粉,她這輩子認識的種子很少,恰好這就是其中之一的——紫茉莉。
魚姐兒能有這麼深的印象,是因為紫茉莉種子可以用來做粉,她認識的朋友里就沒有幾個小時候沒捻開它化在臉上充粉的,這是美洲的作物,後世遍地可見的胭脂花,原本應該在時期被出海人帶回來,但她在南水縣還沒有見過。
這說明很有可能這是紫茉莉第一次出現在大周朝,也就是說她——一個肥沃黑土地的窮小孩兒要狠狠發啦。
張知魚拿著袋子想著源源不斷的錢,心裡樂得都要昏過去了,面上還強忍著笑問胡商:「這是什麼種子,怎麼賣的?」
「這堆十文一包。」胡商也鬧不清這是什麼種子,大周朝不禁海運,各個國家的商人都有往這邊跑的,就為了販點絲綢茶葉回去,周商人為了賺第一波錢也經常往東南的碼頭去,這就是他在福州碼頭跟皮膚很黑的洋人換來的。
聽說他們帶了一大包的東西想要獻給王公貴族得些賞賜回國。
但半途人就得了怪病全身出血死了一大半,張知魚一聽就知道這是壞血病,大周朝出海的船連巴掌大的花盆裡都有人種菜,連個大男人也知道怎麼發豆芽,很少出現這種事。
洋人見著大周朝的人沒事,只當周朝得天庇佑,自己不敢再往海上奔波,僥倖活下來的就留在了當地,剩下的東西為了討生活便跟些胡商換了銀子嚼用。
他去得晚,只換了些沒人要的種子和剩貨,這一趟虧得底朝天。
「種子是好東西,沒有種子也沒有飯吃了,而且我聽說海外還有好些產量很高的糧食,咱們這兒都沒有。」玉米和紅薯就是,張知魚安慰他,而且這都是真的,她自己做不了什麼,但蝴蝶振翅還是懂的嘛。
商人就沒有哪個沒賠過本兒的,胡商也沒在意這一趟走空,聽她說得有趣,兩人就嘰嘰咕咕聊起來,「這些種子好多我都讓婆娘在家種過,但是我們不會種。種出來不是爛了就是壞了,我琢磨著還不如把它賣給江南會種地的人家,也不算浪費了。」
張知魚想了想說:「這很好辦,你不要種那麼多,你每次只種幾顆,四季都種,拿了種子看它春天在旱地里、水地里發不發芽,如果發芽了記住它是什麼情況下發的,天有多熱?澆了多少水?一年四季試下來總有辦法。」
胡商家裡有百十畝地,但他要是不跑商哪攢得下這份家業,放了大好的商業宏圖去辛苦刨土他才不干。
張知魚道:「糧食上發的財還不夠大?你看看南水縣的肥戶有幾個沒糧食地的?我聽說海外有種食物叫番薯,跟白薯長得差不多,但芯是紅的,可甜了。還有一種食物叫玉米,跟剝開的石榴那樣一粒一粒的,金黃色,棒子形狀。」張知魚伸手給他比劃了一下,「這兩種在洋人土地上畝產比稻米還高!」
「胡說!有這樣的東西他們還能往我們這來上供?」
張知魚解釋:「他們哪兒聽說只有貴族能種,所以很多人還不知道。」